第一章 初临长河夏日的暴雨来得又急又猛，陈远握着方向盘的手已经沁出汗来。
后视镜里，省城机械厂工会主席特意派来送他的那辆帕萨特早被甩得没了踪影——那条坑坑洼洼的县道在暴雨中活像条泥鳅，稍不留神就会把车子吞进沟里。
转过最后一个山坳时，仪表盘上的时钟跳到了三点十七分。
他摇下车窗，混杂着泥土腥气的风灌进来，雨帘那头隐约现出一片灰扑扑的建筑群。
手机导航突然发出刺耳的提示："您已进入长河乡地界，当前信号弱，建议下载离线地图。
"乡政府大院比想象中还要破败。
褪色的国徽斜挂在三层小楼顶上，雨水顺着开裂的水泥檐角往下淌，在门卫室铁皮屋顶上砸出连绵的闷响。
陈远刚把行李箱拖到廊檐下，就听见二楼传来推窗的吱呀声。
"是陈副乡长吧？
"探出半个身子的中年男人嗓门洪亮，蓝衬衫领口松了两粒扣子，"哎呀真是，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好去接你。
"陈远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仰头看见对方手里还攥着半截麻将牌。
这该是乡党委书记辛奇，资料上写着四十七岁，可眼前人两鬓已经花白，眼角的褶皱里嵌着常年熬夜的乌青。
"辛书记，我...""小王！
小王死哪去了？
"辛奇扭头朝走廊里喊，"快带陈乡长去宿舍安顿，通知食堂晚上加个红烧肉。
"话音未落，窗子又砰地关上了。
叫小王的办事员小跑着过来，接过行李箱时偷偷撇嘴："您别见怪，辛书记他们正陪县里来的检查组打麻将呢。
"他压低声音，"上周刚换了批新办公桌椅，说是要体现基层干部新风貌。
"宿舍在三楼西头，推开门就闻到霉味。
斑驳的墙皮上留着上届驻村干部贴的脱贫攻坚进度表，日期停在去年六月。
两张行军床中间拉着晾衣绳，湿漉漉的工装裤还在往下滴水。
"这是...两人间？
"陈远看着墙角堆成小山的方便面箱子。
"原先住这的农技员老彭去市里培训了。
"小王踢开地上一只老鼠夹，"您先将就着，等天晴了给您换向阳的屋子。
"话没说完手机就响了，他瞄了眼来电显示，抄起雨伞就往楼下跑，"农机站喊我去搬抗洪沙袋，您有事打内线电话啊！
"雨势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