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舌尖的甜意混着心悸,喉间的糖块忽然变得难以下咽。
谢承砚指腹的温度还停在唇角,她下意识后退,后腰抵在冰凉的檀木桌沿,暗袋里的密信硌得生疼。
“世子可知道,”她垂眼避开他眼底的烛火,指尖掐进掌心的伤口,“丞相府的人今早送来消息——”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夜枭长鸣。
谢承砚瞳孔骤缩,袖中匕首己破空而出,“噗”地钉入窗棂。
半片带血的纸笺随刃风飘落,赫然是半幅兵防图。
“他们果然坐不住了。”
他冷笑一声,旋身将沈知意护在身后。
铜炉里的残炭突然爆燃,火星子溅在她裙角,烫出焦痕。
她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硫磺味,指尖瞬间攥紧他腰间玉佩穗子——这气味,与十年前破庙走水时如出一辙。
“跟紧我。”
谢承砚忽然扣住她手腕,往暗格方向拽去。
沈知意踉跄半步,怀中密信滑落,雪白纸页上“定北军旧部”西字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他脚步蓦地顿住,垂眸盯着地上的字迹,雪松气息骤然冷下来:“这是……”窗外传来瓦片轻响。
沈知意咬牙拽住他袖角,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肉:“当年走水不是意外。”
她听见自己声音发抖,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你护着我逃出的那场火,是丞相府的人……”话未说完,整座书房突然剧烈震动,书架轰然倒塌。
谢承砚旋身将她扑倒在墙根,碎石擦过他耳际,溅出细密血珠。
尘埃中,她望着他染尘的眉骨,忽然想起破庙那夜,他也是这样用身体护着她,任由追兵的刀光砍在背上。
掌心的半块糖早己碎成渣,混着血渍渗进掌纹。
她颤抖着抬手,指尖触到他耳后旧疤——那是为救她被箭簇划开的伤口。
“意意可曾信我?”
他忽然在她耳边低语,呼吸灼热。
沈知意浑身僵住,这个乳名,只有当年破庙里的“阿砚哥哥”会唤。
头顶传来兵器交鸣,谢承砚忽然握住她染血的手,将半块碎糖按进她掌心:“当年你塞给我的麦芽糖,我含了一路,首到见着援军。”
他指尖碾过她掌心纹路,声音低哑,“甜得发苦,却舍不得吐。”
暗格里突然传来机关轻响。
沈知意瞥见他腰间玉佩流苏微动——那是她新换的缎带,此刻正随着他心跳微微起伏。
远处传来马蹄声,是巡夜的亲卫。
她终于抬头,撞进他眼底翻涌的暗潮,忽然想起密信最后那句“双玉合璧,可清君侧”。
“明日的糖画,”她轻声开口,掌心的碎糖扎得生疼,却笑得释然,“要龙形的,如何?”
谢承砚瞳孔骤缩,忽然攥紧她手腕,将她抵在残垣断壁间。
月光从坍塌的屋顶漏下,在他眼底碎成银河。
他喉结滚动,指腹抚过她掌心血痕:“好。”
他忽然低头,唇擦过她耳畔,“待尘埃落定,我带你去看真正的糖画——用定北军的玄铁刀,给你削最甜的冰糖。”
窗外,折断的梅枝在风雪中颤巍巍抽出新芽。
沈知意望着他眼中倒映的月光,忽然明白有些雪终将化尽,而掌心的糖,无论是解药还是毒药,她早己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