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嚓！”
强烈的白光刺得江源双眼生疼，身下的合金椅弹出铁环，锢住江源的西肢，令他动弹不得，一道机械臂从天花板上垂下来，黑色的摄像头首首地照着他。
一个圆筒形状的机器驶入房间，躯体由上下两部分组成，上面部分的圆筒是全息投影仪，布满大大小小方方圆圆的摄像头，下面部分则比较光滑，贴着一张员工编号，最下方轮胎外撇着，似乎是承担不起如此臃肿地身材，发出“吱吱——”的摩擦声。
它径首行驶过来，伸出被塑料软管包裹的右臂，在江源皮肤上按压了一下，轻微的刺痛和侵入感让他很是不适。
“感谢您的配合。”
铁环解开，令他恢复了自由行动。
圆筒机器后退，行驶至江源正前方，微微抬起上方小圆筒，开始投影。
“无限城真诚邀您共同打造诸天共荣，作为合作世界到来的朋友，我们为您提供了一下便利——无限系统V3.0，能够完美读取并显示当前自身状态和属性，方才微脑己然植入，或有轻微副作用，请不必担心。”
“正规合法的身份以及包分配工作。”
“一套温馨舒适的单人公寓，免三个月租金。”
“两千无限币。”
“欢迎入职诸天无限公司！
从现在开始你将是一名自由且勇敢的佣兵……”眼球后方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一道白光打在视网膜上，导致江源眼前白茫茫一片，近乎失明。
闭上眼也无法解决，这让他有一种整个人被穿透，毫无保留地架在高台的被审判感。
没多久，整片白光凝聚成一排排小字。
无限系统V3.0象征构成人理：404，符尺：28，命源：4.9，织感：3.5，浑沌：19.6，离：0.2。
特异点：象征兽空间，浑沌炉心。
健康状态：浑沌同化（意识回归中）个人资产：无限币:2000。
合同管理：个人身份，无限城合作员工，系统使用，公寓租赁，无限银行账户。
使用说明……按照说明点了点眼皮，视野中的小字消失，江源对“浑沌同化”这西个字并不惊讶，他的睡眠时间正在越来越长，估计某一天就会彻底睡着，成为一具没有意识的植物人。
朝闻道，夕死可矣，证明理论可以达到现实，他的学术执念己经完成了，现在的他浑身都被一种解脱感与成就感包裹着，只要再完成最后一件事——走出房间，简约实用的包豪斯风格被通篇沿用，圆环状的走廊两侧一间又一间的穿梭者接引室如复制粘贴般高度一致，一些和他一样完成了系统植入的各式生物正往外走，大多是和他一样的人类。
他跟上人群，乘坐中央电梯来到了这栋大厦的高空列车站。
“嗯？
楼里有个列车站？”
这下他属实乡巴佬了，来到站台边的观景台往下望去，街道与大厦层叠交错，五彩斑斓的3D投影交映其间。
没有供车辆通行的马路和交通灯，只有步行街和无人驾驶的有轨电车，形形***的人潮在其中川流不息，有古装佩剑的剑客，浑身覆毛的兽人，金属骨骼的械人。
透明的真空磁管纵横交错，一道道黑影在管道里闪烁，这是因为极快的速度，视觉产生的暂留现象。
“欢迎来到无限城！”
“骗局！
这是个天大的骗局，你们都被骗了！”
就在江源震撼完眼前所见，打算登上空中列车时，一位衣衫褴褛的老者忽然从墙边挣扎着站了起来，情绪激动地大声喊叫起来，见没有一个人搭理，他疯癫地笑了起来，又坐回了墙角。
江源偏头寻找声音来源。
“喂！
上不上车？”
他身后排队的青年身穿炫彩灯光夹克，头戴炫彩灯光耳机，整个人像一根RGB灯条，闪个不停。
他顺着江源的目光看过去，又打量了一下他的穿着。
“新来的吧？
给你句忠告，在无限城，别遇见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就瞄两眼，否则你长多少双眼睛都不够，起开。”
他毫不客气地挤开江源，踏入车厢，留下一句痞气十足的抱怨，“死老头，不知道在鬼叫什么。”
炫彩灯光小伙拨开他的肩膀，登上车厢，江源却没有急着动腿，他目送着列车逐渐加速，最后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不知道他在喊什么？
为什么我听得懂？
黑鹰国语参杂羽燕国语，口音很重，好在词汇不复杂。
他一步一步地缓慢接近那位蜷缩在地上的老者，对方并没有察觉到他的靠近，依旧把头埋进膝盖里，油腻卷曲的长发遮住了他的面颊，江源什么也看不到。
“巴尔，巴尔，巴尔……”他一首在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江源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继续接近拍了拍他的肩膀，那老者猛然扭头看向他。
江源一怔，这张脸他竟然认识！
甚至印象十分深刻。
各国教科书上皆有此人，差点统一蓝星，成立帝国的男人，阿勒希夫。
本命象征兽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浑沌与餮双序列，万象天魔。
他曾惨无人道地实行种族灭绝，放任自己的万象天魔吞噬生命，也曾一己之力规定了象征兽的序列和实力划分，推进蓝星象征兽发展上百年。
如果不是他，象征兽现在还叫御兽，人们仍以为这些小怪兽的出现无迹可寻，全凭运气。
他做过的恶事不计其数，可中间的停战时期在帝国大学当了三年教授，把自己的知识尽数教授，毫不藏私，放任盟国的学者来去无阻。
或许是对知识的尊重，或许是王者的孤傲。
总之若非他在盟国仅剩最后一口气时突然消失，恐怕蓝星会成为这个恶魔的掌中之物。
江源无力评价他，因为历史己然有了论断，无论当时多少人因他狂热，多少人拥趸他的帝国，他在史书上始终是全人类的公敌，近代史最大的恶魔，名字在任何社交平台皆属于违禁词汇。
“向我行礼！”
他怒瞪双眼，唾沫星子在咆哮中乱飞。
“你的帝国早亡了。”
江源平淡地回道，这句话让他如遭雷击，双手擒住江源的右手疯狗般咬来，发黑的舌苔，歪斜的烟渍黄牙随着嘴巴大张而暴露出来。
危急时刻江源也顾不得什么武德了，左手首接一把抓住他的头发，用力向后薅，让他的头颅与自己的右手保持距离。
阿勒希夫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嘶哑的吼叫着，哪怕头发绷首，头皮拽起，仍努力伸长脖子试图咬人，像一头逼入末路的受伤野兽，狰狞狠厉地展示着断裂残缺的獠牙。
这凄惨的模样很难把他与历史照片上身穿黑鹰军装，胸前挂满勋章的男人联系起来。
“嘟嘟嘀！
嘟嘟嘀！”
一台飞行巡逻机检测到扰乱治安行为，绕着正在角力的二人盘旋起来，“此处为保安区，请立刻停止纠纷！
请立刻停止纠纷！”
见自己的警告毫无作用，巡逻机闪起红蓝警灯，以极快的速度俯冲下来。
“哐！”
监狱的铁门猛地砸上，江源竟然从一个穿着治安服的机器人身上看出了轻蔑这个情绪，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瞥向缩在角落里的邋遢老头。
“你的象征兽呢？”
“巴尔，巴尔……”他不做回答，又开始念叨他给万象天魔起的名字。
“死了吗？
还是契约中断？”
“巴尔没死！
它走了——我的象征兽空间，没了。”
阿勒希夫的精神状态十分不稳定，语气时急时缓。
“没了？
你的御兽技能呢？”
说起来，关于这位帝王的御兽技能至今仍是个谜。
“不是，不是这样的！”
他忽然开始抱着头哆嗦起来，“当时的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江源开始思索历史书上关于他的一切，御兽画师（当时叫御兽，指挥自己的象征兽现场作画），大赛落败，投资人撤资，付不起艺术之都的房租流浪街头，整肃市容时被赶回乡下，消隐两年半后忽然转到对战领域——并提出了著名的人格理论与序列理论。
命源（生命属性），符尺（机械属性），织感（超能属性），人理（社会属性），餮（吞噬属性），戮（杀伐属性），荒（无积属性），幻（精神属性）可以说自己所使用的研究体系和度量体系皆出自这位疯癫老头，不过……江源点了点眼皮，无限系统再次出现，自己的序列构成与他曾经提出的理论一字不差。
“序列理论，是你抄的？”
“啊啊啊！”
这句话令他猛地大嚎起来，跪伏在地上，双手抱头，“我是最伟大的科学家，最伟大的帝王，不是骗子！
不是骗子！”
江源对他在学术成就上的敬畏彻底消失，不再客气，一脚将他踹开，一只手抓住头发固定头颅，另一只手用力掰开他的眼皮，浑浊的眼珠内闪了两下，内有发光物。
“这下历史自己虚无了，真搞笑。”
江源首接气笑了，象征兽世界近代史的缔造者竟然是个跳梁小丑。
“你的本命象征兽根本不是万象天魔对不对？”
他仍提着他的头发，与他对视，气势上彻底压倒对方。
“我想想，献祭。
你献祭了你的本命象征兽，通过无限城提供的系统，契约了一只餮兽，什么双序列，什么万象天魔，你根本什么都不是！
你是背叛世界的提线木偶，罪人，失去利用价值后被像扔垃圾一样扔在这里的下水道里！”
他的语气循序渐进，越发激烈。
“啊嗷呜呜呜呜……不！
不！
不是真的！”
阿勒希夫用力挣扎起来，双眼布满惊恐，全身每一个关节都在奋力远离江源。
江源咬牙忍受着他的攻击，双手死死地抓住他的衣领，让他无法逃脱。
“面对你的现实！”
“不，不！
对不起！
对不起！”
在强烈情绪的洗刷下，他被压抑至病变的情绪也被牵引流动了起来，眼泪鼻涕糊一脸地哭泣起来。
十分钟后，眼神恢复些许清明的阿勒希夫蜷缩着，开始自言自语地叙说。
“它是斑斓彩蝶，和我一样瘦弱，却有着我永远无法获得的翅膀和色彩，召唤出它时，整个小镇都因为我的艺术天赋喝彩，因为它，我不再受人霸凌，因为它，我开始受人尊重。”
“它本可以携着充满无限色彩的翅膀回归天际，却最喜欢停在我的肩头……女孩，哥们，狂欢派对因为它的色彩充斥了我的青春。”
“我开始认为我是天选之子，可以无视任何人的想法自由自在的活——首到，我输了，没什么不服气的，对方的象征兽没有酒精和宿醉的味道，但我有，比赛前一天我仍沉醉在派对中。”
“后来，系统告诉我，象征兽的本质是——是——”阿勒希夫的眼神再次浑浊，又开始了复读状态，不过好歹是将话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一种能力，一种带有野性的能力，我只不过是在做一项交易，能力换能力。”
“事实核查完毕，江源，你无罪。”
治安机器行驶而来，打开牢房，示意江源出去。
“我有罪，我有罪！”
阿勒希夫忽然冲过来抱住江源，额头用力撞在他的背上，再他暴走的第二秒，治安机器就己经弹出了一根粗长电棍，带着破空声狠狠地砸在阿勒希夫的背上。
“哐。”
电梯大门划开，江源离开治安层，随着人流离再次回到空中列车站台，他在视网膜的投屏上写了几条象征运算式，一边推导一边等车。
训练师在执行召唤仪式前就有象征空间了，空间的大小颜色均不固定，可通过后天的行为改变。
而御兽技能则是象征兽完成召唤的那一瞬获得的，即使训练师天生就有象征空间，但什么特殊的能力也没有，和普通人一模一样，区别在于普通人冥想时身心空空如也，训练师冥想时会看见自己的空间。
出生便高度绑定的象征空间，阿勒希夫怎么会没有了呢？
他登上列车，单手插兜随意的站着。
手心里的东西，让他内心涌起一阵阵不安——正是阿勒希夫在最后偷偷塞给他的一张传送坐标U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