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园颜色醉人温颐寂看似漫不经心的捻着叶片,实则打量着这个后宫唯一一个允许官员及其家属进出的地方。
“江忆君……”默念了一遍这位殿中新贵的名字。
对此温颐寂心中想到的词就是…“大放异彩”。
丞相江揽川的义子,御史许义光的徒弟。
如此叠加的身份,皇帝必然忌惮。
最有意思的就是……他的眼睛,不、或者说是眼神,实在是太熟悉了。
明明印着柏却藏着绝然。
“见过寂皇子”真是巧极了~温颐寂的眸子并没有移向来人的方向。
“嗯,不必这么多礼”“该有的礼仪还是要有的”温颐寂:“当然,我也只是客气客气”江忆君一噎收回端平于身前做拱的手,现在看着眼前的温颐寂比殿上低着头的那个显得更加凄美。
对,就是凄美。
眼前人只挽起了半数的头发,剩下的头发垂落身侧。
下垂的眉眼透着冷淡,整个人没有什么过多的神态。
最为吸睛的就是他高挑的鼻梁边一颗小痣,像是神韵的收尾。
如春前最后的雪星,冬最后的落款。
按宫内的条条框框来讲,他的发型并不符合规矩但是……“看够了?”
“抱歉”才知失礼的江忆君略显窘迫的迅速低下头,并没看到温颐寂看过来时眼中闪过的兴味。
温颐寂心想:‘以为有多克己复礼,上一秒说,下一秒倒是破功的快’但这种话当然不能首接说出来只道:“余大人倒是好雅兴,来宫中赏梅花”满目鹅黄腊梅给清冷的雪点上生气,可来人却少有为此而来的。
“不过是官中末流,宫中腊梅自然是值得人千里迢迢来一睹其芳容的”天衣无缝的回答,无聊的阿谀奉承。
循规蹈矩,或许就是皇帝想要的敢作敢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既然舞台己经搭好,也不妨向崇庚帝演上一演。
温颐寂的目光打量了一下江忆君,第一天上朝所以未着朝服。
但选了和朝服一般的黑衣红封,红珠银冠。
御史大夫是个“老古板”,这个“御史小夫”道也不遑多让看起来就是个“小古板”江忆君一抬眼便看见温颐寂嘴角未散的笑意。
薄唇轻抿,又觉得自己是先看人家,现在被看回来也没什么。
就是…这样戏谑的眼神,首勾勾的打量实在是让人……“咳。”
江忆君曲指半抵唇战术性轻咳。
温颐寂微微挑眉,轻轻哼笑一声。
“余大人总不是因为我身旁的梅开得更好,特意来“品鉴”的吧?”
设圈、调侃,这人态度变得倒快。
语气瞬间拉近的距离感反而让人难以捉摸。
“此来恭喜寂皇子,苦尽甘来。
堂上匆匆未能多言,望海皇子海涵。”
这人说着又行起了君臣礼。
明明是套近乎的话,却莫名因为其古板的一言一行多了几分别扭。
“苦尽甘来?”
温颐寂笑着折下一朵梅,可惜笑意不达眼底。
“余大人,也觉得我走了大运对吗?”
“皇后膝下无亲子,前有太子温睦行与长公主温然,后为平定后宫与政堂人心将您过于己下,可见皇后仁德。”
江忆君明显听出了温颐寂语中的不满,故对此对错避而不答。
重述了一遍缘由,倒像是在提醒温颐寂自己的身份。
温颐寂听此轻笑出声,语气说不出的讥俏。
“苦何来?
甘又何来?
,我的前16年在这宫里又算什么呢”这句话的意思仿佛就是在说:“前几年的苦难全是因为你们,这都是你们欠我的!”
这样的一腔抱怨是在和江忆君讲,更是在和崇庚帝说。
人人都知道坏话不能当着正主的面说,更因为身份,没人敢刺皇上之过。
可崇庚帝这样多余疑的人,御花园又怎么会没有他的眼线?
而前几十年的痛苦,或许不过是上位者眼里的小打小闹?!
“或许圣上有着自己的考量,世事不能一概而论”江忆君在温颐寂的反问中听出味来,也乐意一起演这一出、君贤臣忠。
“轻飘的评价”黄梅从温颐寂的手中飘入雪簇中,花瓣的一角还残着刚被人压出了一道弧形甲印。
藏着台上主角不甘的情绪。
“不是你,你当然有万般托词来洗”温颐寂捻了捻指尖的花汁,握紧手心看向江忆君。
“到底是清者自清,还是庸人自愚?”
“是无能为力,还是坐收渔翁?”
江忆君目光微滞了滞,他知道温颐寂剑锋不是对着自己。
但这样犀利的质疑可以算得上是大不敬。
这种话传到崇庚帝那里去,必然是会引起其不满的。
顺着说就显然是给皇帝定罪了。
“但眼见不一定为实,长辈苦心经营,望皇子自查自明。”
两人一番话当真是一个巴掌一个甜枣。
暗着骂完了还要明着不痛不痒的反驳一下,除了演就是故意~。
偏生听者都不能定两人任何一罪。
温颐寂微一挑眉同样意外的看了一眼江忆君。
不知是因为对方语气中心口不一的赞同,还是因为对方竟然和自己一样会演。
“或许吧……”“只叹是流水无情,坚冰难化”“人们尽盼雪尽春来。”
“孰对孰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