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
茶水泼了出来，溅在了一身鲜亮绸缎上。
安陵容吓得脸色发白，手足无措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你是哪家的秀女，真不知道我这身衣裳有多贵？”
“对不起，对不起这位姐姐，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慌忙想用自己的帕子去擦。
“走开！”
夏冬春猛地一甩手，差点把安陵容推倒。
夏冬春的声音瞬间吸引了周围所有秀女的目光。
她低头看着自己名贵的衣料上那片深色的水渍，心疼得脸都扭曲了。
“你知道我这身衣裳值多少银子吗？
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夏冬春恨不得指着安陵容的鼻子骂她。
安陵容吓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周围的秀女们窃窃私语起来。
“啧啧，这人也太不小心了。”
“夏家的家世，那衣裳料子肯定金贵得很。”
“真是倒霉，惹上这么个厉害角色。”
也有人小声嘀咕：“至于吗？
不就是洒了点茶水……”“就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看着就……”夏冬春听见议论，气焰更盛：“看什么看？
没见过啊！”
“穷酸样！
毛手毛脚的！”
她又要伸手去推安陵容。
“这位姐姐。”
一个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
甄嬛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轻轻挡在了安陵容身前。
她神态自若，语气平缓。
“不过是沾了些茶水，擦干便是，何必如此动怒，失了身份？”
夏冬春上下打量着甄嬛，眼神带着审视和不屑。
“你又是哪个葱？
跑出来多管闲事？”
甄嬛微微一笑，并不生气。
“同是待选的姐妹，理应相互体谅。”
“这位妹妹也不是有心之过，姐姐又何必咄咄逼人，大题小做呢？”
夏冬春猛地转过头，怒视着甄嬛。
“你说什么？
大题小做？
你又是哪一位？”
夏冬春上下打量着甄嬛，眼神里满是不屑。
“这位姐姐，对不住，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夏冬春根本不看安陵容。
“不是故意的？
我看你就是没长眼睛！”
她指着自己衣裙上湿漉漉的茶渍：“你可知我这身衣裳是什么料子？
是江南上贡的苏绣！
单是这绣工，就费了绣娘三个月的功夫！
一句不是故意的，就想算了？”
夏冬春越说越气，胸口起伏不定。
安陵容在听到夏冬春说她的衣服是苏绣时，眼里闪过不自然。
“料子虽好，也只是一件衣裳。”
甄嬛淡淡开口，目光落在夏冬春盛气凌人的脸上。
“为了身外之物，在此喧哗，失了体统，值得吗？”
“你！”
夏冬春气结。
“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若是茶水泼在你身上，看你还说不说风凉话！
我不过是让她赔礼道歉，有何不妥？
是你一来就摆出这副教训人的姿态！”
甄嬛微微蹙眉，后退了半步。
“这位姐姐言重了，我并无此意。
只是觉得，得饶人处且饶人。”
“安妹妹家境或许不如你我，这般为难她，岂是大家闺秀所为？”
夏冬春最恨别人拿家世说事，尤其是用这种看似规劝实则接机说她以权压人的方式。
“你少拿家世压我！”
夏冬春的声音更大了。
“我父亲是包衣佐领，难道还比不上她一个县丞之女？”
“我为难她？
是她自己不小心！”
“做错了事，难道不该承担后果吗？”
周围等待选秀的秀女们纷纷侧目，窃窃私语声开始响起。
“那是夏家的那位吧？
果然是骄纵。”
“另一个是谁？
瞧着挺厉害的。”
“嘘，小声点，别惹祸上身。”
安陵容站在一旁，脸色苍白，手足无措。
她看看盛怒的夏冬春，又看看替她说话的甄嬛。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几乎要掉下来。
“求你们别吵了…都是我的错，我……”她想说她赔，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的家境，如何赔得起这苏绣？
甄嬛见安陵容泫然欲泣，心中微动。
她再次看向夏冬春，语气缓和了些。
“你看，这位妹妹己经知错了。
今日是殿选之日，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不如各退一步，此事就此作罢，如何？”
夏冬春看着甄嬛那张平静却隐含傲气的脸，心头的火气更盛。
“作罢？
凭什么？
你一句话就想让我算了？
你以为你是谁？
皇后娘娘吗？”
这话己是十分无礼。
甄嬛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这位姐姐，慎言。
此处是宫禁之地，口无遮拦，恐会惹祸。”
“我惹祸？”
夏冬春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我夏家虽非顶尖世家，也不是任人欺辱的！”
“倒是你，巧言令色，处处维护这个穷酸丫头，安的什么心？”
她眼神锐利地扫过甄嬛和安陵容。
“莫不是你们早就认识，串通一气？”
安陵容闻言，吓得连连摆手。
“没有没有！
夏姐姐误会了！
我与甄姐姐今日才初见！”
甄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快。
她知道与这种人争辩，只会拉低自己的身份。
“你想象太过丰富了。
我只是就事论事，看不惯以强凌弱罢了。”
“以强凌弱？”
夏冬春嗤笑。
“我不过是让她认错赔偿，天经地义！”
“倒是你，颠倒黑白，强词夺理！”
两人针锋相对，气氛愈发紧张。
周围的秀女们大气不敢出，远远地看着。
就在这时，一个尖细的嗓音响起。
“殿选在即，圣驾随时可能驾临！
你们在这里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夏冬春狠狠瞪了安陵容一眼，又剜了甄嬛一下。
那眼神仿佛在说：这笔账，我记下了！
甄嬛神色平静，微微颔首，并未与她对视。
安陵容则吓得肩膀微微发抖，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各位都整理好仪容，准备面圣！
一会儿子听宣，按名册顺序依次上前。
记住规矩，不得抬头首视圣颜，不得随意喧哗！”
“问什么，答什么，多余的话一句都不要说！
听明白了吗？”
“是，谨遵公公教诲。”
秀女们齐声应道。
夏冬春站在那里，脸色依旧难看。
她低头看着自己衣襟上的茶渍，越看越觉得刺眼。
但马上就要面圣了，她只能压下火气。
她狠狠地吸了几口气，眼神怨毒地扫过安陵容。
安陵容感受到她的目光，吓得往甄嬛身后缩了缩。
甄嬛不动声色地轻轻侧身，将安陵容挡得更严实了些。
殿选，终于要开始了。
安陵容悄悄拉了拉甄嬛的衣袖。
“姐姐……”她声音细微，带着感激和后怕。
“谢谢你……”甄嬛没有回头，只是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安陵容道，甄嬛帮她，或许只是一时好意。
但这份恩情，她记在了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