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霄跪在青石台阶上,掌心的血渍正顺着砖缝渗下去。
苏家大厅里传来哄笑,酒杯相碰的声音像钝刀割着他的耳膜。
“这废物还知道擦地呢?”
苏浩的声音刺破雕花木窗,“晚晴姐怎么就嫁了这么个软蛋?”
大理石地面倒映着林霄扭曲的脸,他盯着那团模糊的影子,指节捏得咯吱作响。
汗水混着血水滑进衣领,后颈传来火烧火燎的痛——那是三天前被苏老爷子用烟斗烫的。
“少爷,厨房新来了法国鹅肝。”
穿深蓝制服的管家端着托盘从廊下走过,瓷盘在他手心里晃得厉害,“您要不要尝尝?”
林霄抬头,看见管家嘴角抽搐的弧度。
他慢慢站起身,膝盖上的碎石渣子扎进皮肉,疼得眼前发黑。
喉结滚动两下,他伸手抓起托盘最边上的银叉。
“谢谢。”
叉尖戳进鹅肝时发出轻微的噗嗤声,油脂香气扑鼻而来。
林霄咬下一块肉,咸腥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整座宅院突然剧烈震颤。
吊灯叮当作响。
林霄猛地转身,瞳孔骤然收缩。
雕花木窗正在融化,朱红色漆料像融化的蜡油般滴落,在青石板上烧出焦黑痕迹。
厅堂里的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尖叫。
“怎么回事?!”
“鬼啊!
快跑!”
林霄踉跄后退,后背撞上冰凉的汉白玉柱。
那些尖叫突然凝固在空气中,就像被人按下暂停键的录音带。
他张嘴想喊,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也消失了。
整座宅院陷入死寂。
管家僵在原地,半张脸保持着夸张的笑容,另半张却诡异地扭曲下垂。
林霄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触到管家面颊的瞬间,那人突然化作一摊黑色液体,顺着青砖缝隙汩汩流淌。
冷汗浸透衬衫。
林霄转身要逃,却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定在当场。
视线扫过空荡荡的庭院,他忽然发现所有景物都在褪色。
红木廊柱变成惨白的骨殖,太湖石裂开猩红的纹路,远处池塘里浮起无数人脸——每张都和他自己一模一样。
“这是……”喉咙终于找回声音,话音未落,空气里突然浮现密密麻麻的绿色数字。
林霄瞳孔剧震,这些不断滚动的数据流分明是龙魂殿的核心加密代码。
更诡异的是,每个字符都在滴血。
“林霄。”
有人在他耳边说话。
不是听觉,而是首接在脑髓深处响起的声音。
林霄浑身血液瞬间冻结,这个称呼二十年来只有一个人用过——父亲。
“你果然还活着。”
血字组成的旋涡在头顶旋转,林霄看见旋涡中心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人穿着破碎的中山装,左胸别着枚青铜徽章,正是当年灭门惨案中父亲最后穿戴的模样。
“爸……”林霄的嘴唇抖得厉害,“真的是你?”
人影没有回答,右手缓缓抬起指向天空。
林霄仰头望去,只见乌云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机械齿轮般转动的星空。
无数齿轮咬合处闪烁着幽蓝电光,某个巨大的阴影正在天幕之上蠕动。
“他们在看着我们。”
人影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杂音,“你必须记住,苏晚晴不能信。”
林霄瞳孔猛然收缩:“为什么?”
“因为她才是深渊组织真正的继承者。”
这句话像惊雷劈进脑海。
林霄想起三年前婚礼上,苏晚晴眼角那滴泪坠入香槟杯时的涟漪;想起她深夜独自站在落地窗前调试黑客程序的身影;想起上周她在地下拳场赢了比赛后,脖颈后浮现的黑色蔷薇纹身……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证据在哪里?”
林霄嘶声问。
人影突然开始崩解,血字组成的躯体西散飘落。
最后一片碎屑消失前,拼出了三个地址:A-7区废弃地铁站、B-12号货轮、C-苏家地窖。
林霄冲向大厅时,时间重新流动。
“刚才地震了吗?”
苏浩跌坐在地上,西装沾满灰尘。
林霄盯着他狼狈的样子,脑海中闪过那个黑色蔷薇纹身。
他记得很清楚,昨天夜里苏晚晴洗澡时,自己确实在她锁骨下方看到了同样的图案——那是深渊组织高层才会拥有的印记。
“你怎么了?”
苏浩察觉到林霄异样的眼神,不自觉往后缩了缩,“脸色这么差。”
林霄低头看向手掌,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枚青铜碎片。
他认得这个纹路,正是父亲徽章背面刻着的家训:忍辱负重,方能复仇雪恨。
但现在的问题是——该复仇的对象,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