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政厅的旋转门在身后缓缓合上，林夕的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空旷的回响。
大厅里空无一人，只有十二根罗马柱上的壁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每盏灯的玻璃罩里都泡着一朵黑色的花，花瓣在气流中微微翕动，像在呼吸。
服务台后面坐着个穿红色西装的男人，脸埋在报纸里，露出的手腕上戴着串骷髅头手链。
林夕假装看公告栏，余光瞥见男人报纸的标题——《第七位容器己激活，弑神手册第一章解锁》。
他握紧口袋里的美工刀，走上前敲了敲台面：“请问地下三层怎么走？
我来检修管道。”
男人缓缓抬起头，林夕倒吸一口凉气——他的眼睛是两个黑色的旋涡，没有瞳孔，只有不断旋转的黑雾。
“管道检修？”
男人笑了，露出嘴里尖利的犬齿，“今天的‘检修工’比平时来得早啊。”
他从抽屉里扔出一把黄铜钥匙，“B3层的电梯在左侧走廊尽头，不过提醒你，别碰墙上的画。”
钥匙上刻着个音符图案，和林夕脖颈处的纹路一模一样。
他捡起钥匙时，男人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黑雾从眼睛里溢出来，在空气中凝成一行字：小心“画中人”，他们是神明的眼睛。
左侧走廊的墙壁上挂满了油画，全是些神态诡异的人物肖像——穿洛丽塔裙的女人抱着没有脸的婴儿，戴礼帽的男人手里牵着三只无头猎犬，穿校服的女孩站在矫正中心的铁丝网前，眼睛是用红色玻璃珠做的。
林夕越往前走，越觉得画中人的目光在跟着自己移动，脖颈后的汗毛根根竖起。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轿厢内壁贴着泛黄的报纸剪报，全是关于“失踪人口”的报道，其中一张照片上的女人让林夕瞳孔骤缩——那是他五年前失踪的母亲，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废弃教堂的穹顶下，手里抱着个黑色羽毛缝制的布偶熊。
电梯下降时，墙壁开始渗出黑色液体，在剪报上汇成新的文字：弑神手册第一章：找到“心脏”前，别回头看。
林夕数着楼层数字的变化，B1、B2、B3……当数字跳到B4时，电梯猛地停下，灯光闪烁着熄灭，轿厢里只剩下应急灯的绿光。
“叮——”门开了，外面是条无尽的走廊，两侧的墙壁由玻璃构成，里面灌满了淡蓝色的液体，泡着无数个闭着眼睛的婴儿，每个婴儿的脖子上都挂着银色十字架。
林夕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却看见玻璃里映出个模糊的人影——一个穿着他校服的少年，正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那把沾血的美工刀。
“找到你了，哥哥。”
少年开口说话，声音和林夕一模一样。
林夕猛地转身，少年却消失了，只有玻璃墙上的婴儿们同时睁开眼睛，瞳孔里全是黑色的音符。
他握紧黄铜钥匙往前跑，走廊尽头的门牌上写着“档案库”，门锁是个音符形状的凹槽，正好能***那把钥匙。
档案库的门缓缓打开，林夕看见正中央的书架上摆着个黑色的笔记本，封面上用金色的字写着——《弑神手册》。
他刚伸手去拿，就听见身后传来翻书的声音，转身时看见那个穿红西装的男人坐在阅览桌前，手里拿着本沾血的相册，里面全是林夕从小到大的照片，每张照片上都用红笔圈出了他的眼睛。
“你终于来了，编号07。”
男人把相册推过来，“这本手册等了你十五年。”
林夕翻开笔记本，第一页是用鲜血写成的乐谱，第二页贴着他母亲的头发，第三页……是林墨的照片，照片上的日期是三天后。
“我母亲……”他的声音发颤，“她也是弑神者？”
“不，她是‘调音师’。”
男人点燃一支烟，烟雾在空气中凝成母亲的模样，“负责校准七个容器的‘频率’。
可惜她校准到第六个时，被神明发现了。”
男人吐出烟圈，“现在轮到你了，林夕。
你要在三天内找到‘神明的心脏’——也就是市政厅地下最深处的‘共鸣核心’，用你的血改写第七个音符，否则林墨就会变成新的‘调音师’，永远困在共鸣场里。”
笔记本突然发烫，林夕看见最后一页浮现出新的文字：心脏藏在“会唱歌的墙壁”后面，钥匙是阿哲的眼睛。
他想起矫正中心手术台上那个泡着眼球的玻璃罐，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画中人来了。”
男人突然站起来，烟蒂掉在地上，“它们不喜欢别人碰手册。”
档案库的玻璃窗外，那些油画里的人物正缓缓走出来，穿洛丽塔裙的女人抱着无头婴儿，戴礼帽的男人牵着猎犬，他们的眼睛都是黑色的旋涡，嘴里哼着那首熟悉的童谣。
林夕抓起笔记本塞进怀里，转身冲向唯一的出口——一扇标着“紧急通道”的铁门。
跑下楼梯时，他听见身后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以及猎犬的狂吠。
林夕不敢回头，他知道只要一回头，就会像那些照片里的人一样，被永远困在画中。
楼梯尽头的墙壁突然渗出黑色液体，汇成一行新的提示：下一个容器：林墨，剩余时间48小时。
当林夕冲出市政厅后门时，天边己经完全亮了。
他骑上自行车往学校赶，怀里的笔记本烫得像块烙铁。
路过市中心广场时，大屏幕上正在播放新的新闻——“净化者协会成功捣毁邪教窝点，抓获头目一名”。
屏幕上出现的男人让林夕浑身冰凉——那是穿红西装的男人，被两个净化者押着，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眼睛里的黑雾正在缓缓旋转。
他突然明白男人说的“画中人”是谁了。
根本不是油画里的人物，而是那些被神明控制的信徒，那些隐藏在城市各个角落的“净化者”，那些……每天和他擦肩而过的“普通人”。
自行车骑到学校门口时，林夕看见林墨正站在教学楼前，手里拿着那个咧嘴笑的木偶挂件，脖子上的黑色音符纹路己经蔓延到锁骨。
她看见林夕，露出个灿烂的笑容：“哥，你终于来了！
我刚才听见墙壁里有人说，今天会有新的‘点心’送来哦。”
林夕冲过去抱住她，怀里的笔记本烫得他皮肤生疼。
他知道，弑神手册的第一章才刚刚开始，而他剩下的时间，己经不到48小时了。
市政厅的地下三层，档案库的玻璃碎片在晨光中闪着光，那个黑色的笔记本留下的位置上，放着一张新的照片——林夕和林墨站在学校的樱花树下，两人的眼睛里都映着黑色的音符，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弑神者与容器，本就是一体两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