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3月14日的西伯利亚,寒风卷着雪粒,刮得铁皮废墟呜呜作响。
塞西莉亚·沙尼亚特刚用黑渊白花净化完最后一片崩坏能残留,就听见不远处的水管里传来细碎的响动——像小兽被冻得牙齿打颤的声音。
她放缓脚步,银白的女武神装甲踩在积雪上,刻意放轻了动静。
靠近时才看清,水管里缩着个男孩:裹着件看不出原色的破麻袋,乱糟糟的钴蓝色短发上还沾着雪粒,发梢结着细冰碴,却掩不住那抹干净的蓝,像冻在雪地里的矢车菊。
他抬眼时,那双同色的蓝瞳撞进塞西莉亚眼里——清澈得像未被崩坏污染的贝加尔湖水,明明盛满警惕,却奇异地带着种让人没法设防的亲和力,像初春融雪时的阳光,软得能化开冰。
颈间松松系着根麻绳,绳端坠着枚奇异的吊坠:金色的几何切面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三棱锥与菱形层层叠叠,最顶端嵌着颗鸽蛋大的绿宝石,在雪地反光中流转着幽邃的光晕,倒衬得他那对蓝瞳更亮了。
男孩把吊坠死死按在胸口,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吊坠却像有生命般,溢出缕缕金红色光粒,将靠近的崩坏能残留无声推开。
塞西莉亚蹲下身时,注意到他的蓝发虽乱,发质却很软,几缕贴在冻得发红的额头上,衬得那双蓝瞳愈发干净。
明明是被遗弃在雪原的孩子,那双眼眸里的亲和力仍在——他的眼神再警惕,也没带半分攻击性,反而像只误闯猎人营地的幼鹿,让人舍不得大声说话。
“别怕,我是天命的女武神,不是坏人。”
塞西莉亚的声音放得更柔,女武神装甲的金属接缝处凝着薄冰,却没掩住她语气里的暖意。
男孩猛地往里缩了缩,破麻袋摩擦着水管壁,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把脸埋在膝盖里,只露出半双蓝瞳,亮得惊人,却像受惊的小鹿,睫毛上的冰碴簌簌往下掉。
他的眼神再警惕,也没带半分攻击性,反而像只误闯猎人营地的幼鹿,让人舍不得大声说话。
塞西莉亚从女武神装甲的口袋里掏出块用锡纸包着的黑麦面包,慢慢递过去,掌心朝上,是毫无威胁的姿态。
男孩的蓝瞳飞快地扫过面包,又落回她身上,那抹亲和力让塞西莉亚觉得,哪怕他此刻拒绝,自己也没法硬起心肠。
他的视线在面包上停留了很久,喉结明显动了动,却没敢接。
首到塞西莉亚举得手都快冻僵,他才试探着伸出手,指尖刚碰到面包边缘,吊坠的绿宝石猛地爆发出圈金芒,他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缩回,反复两三次,才终于用指尖拈住面包角,飞快地拽回水管里,整个过程没敢抬头看她一眼。
“慢点吃,没人抢。”
塞西莉亚看着他小口吞咽,钴蓝色的发梢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发间的雪粒掉进衣领,他却没察觉。
噎到时,他猛地抬头咳嗽,那双蓝瞳因呛咳蒙上水汽,像蒙了层薄雾的蓝宝石,偏偏亲和力还在,让塞西莉亚心头一软,赶紧从女武神装甲的侧袋里摸出个水壶,慢慢递过去。
男孩刚想接,怀里的吊坠“哐当”撞在水管壁上,绿宝石的光晕在黑暗中荡开涟漪。
塞西莉亚弯腰想捡,指尖刚触到吊坠绳结,金红色光粒突然涌过来,与她指尖的光粒缠在一起,像两缕怯生生打招呼的火苗。
男孩吓得“呀”了一声,瞬间把脸埋得更深,肩膀抖得更厉害了,吊坠的光芒也随之忽明忽暗,像只受惊的萤火虫。
“这吊坠……”塞西莉亚把吊坠轻轻放在水管口,没敢推进去,“很特别。”
她注意到男孩脖颈处的冻伤,皮肤干裂得像老树皮,却在吊坠光粒扫过的地方,泛着淡淡的暖意,“不行这里太冷了,会冻坏的。”
她解开女武神装甲外的披风,铺在雪地上,像搭了个小小的帐篷:“我带你回营地,那里有暖炉,能烤烤火。”
男孩猛地摇头,嘴里的面包还没咽下去,含糊地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在拒绝。
塞西莉亚却看出他眼神里的挣扎——既害怕陌生人,又抵不住寒冷的侵袭,小手攥着面包,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吊坠的绿宝石在他掌心发烫,金红色光粒顺着指缝往外渗,在雪地上烙出串小小的焦痕。
“我不碰你,就走在前面,好不好?”
塞西莉亚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黑渊白花的枪尖指向营地的方向,女武神装甲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的轻响,“你要是想跟来,就悄悄跟着我。”
她故意放慢脚步,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
男孩果然犹豫着爬出了水管,像只刚出生的小猫,踮着脚踩在雪地上,始终跟她保持着三西步的距离,眼睛盯着她的披风下摆,不敢看她的脸。
吊坠的绿宝石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摇晃,在雪地里投下细碎的金芒,像撒了把星星。
到了营地,塞西莉亚把他领进自己的休息室,关上门的瞬间,男孩突然僵在原地,背紧紧贴着门板,像只被逼到墙角的小兽,呼吸都变得急促。
暖炉里的火噼啪响,他却吓得缩起脖子,仿佛那声音是什么可怕的动静。
女武神装甲被塞西莉亚靠在门边,金属外壳上的雪正慢慢融化,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坐这里吧。”
塞西莉亚指着铺着羊毛毯的行军床,没敢靠近,只是转身去翻背包,找出块干净的棉布和一小罐药膏,“你的手冻裂了,我把药膏放这儿,你自己涂好不好?”
她把药膏放在床沿,又倒了杯温水:“这个能暖身子,不烫。”
男孩盯着床沿的药膏,又看了看那杯温水,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挪到床边,背对着塞西莉亚坐下,小手飞快地抓过药膏,又攥着水杯,整个身子几乎缩成一团,肩膀还在微微发抖。
吊坠的绿宝石随着他的颤抖轻轻磕碰着锁骨,金红色光粒在暖炉火光中明明灭灭,像只不安的心跳。
塞西莉亚坐在对面的小板凳上,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她注意到男孩涂药膏时,指尖抖得厉害,好几次把药膏蹭到了手背上,却只是慌张地用衣角擦掉,不敢回头求助。
吊坠的绿宝石突然闪过道锐光,金红色光粒瞬间收紧,像只被惊扰的小兽。
“我叫塞西莉亚。”
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你呢?
有名字吗?”
男孩的背僵了僵,过了许久,才用细若蚊蝇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叶、叶枫。”
他说着抬起头,钴蓝色的短发垂在额前,遮住半张脸,只露出那双蓝瞳。
不知是不是暖炉的缘故,瞳色比在雪原时更浅了些,像融化的冰川,那份亲和力在此刻格外明显——明明声音还在发颤,眼神却坦坦荡荡,让塞西莉亚忽然觉得,这株叫叶枫的“小蓝草”,或许比她想的更坚韧。
运输机起飞时,叶枫缩在靠窗的角落,怀里紧紧揣着那块没吃完的面包,颈间的吊坠随着气流轻轻摇晃。
绿宝石在机舱灯光下流转着幽邃的光晕,金红色光粒像萤火虫般在他锁骨处飞舞。
塞西莉亚坐在他对面,女武神装甲己经卸下,换上了轻便的常服,能看见他的肩膀还在微微发抖,却比在营地时松快了些——至少敢偷偷看窗外的云了。
“为什么……要带我走?”
叶枫突然开口,声音细得像根线,眼睛盯着自己的膝盖,不敢看她。
吊坠的绿宝石在他掌心微微发烫,金红色光粒顺着指缝爬上膝盖,在布料上烙出串小小的焦痕。
塞西莉亚望着他毛茸茸的蓝发顶,笑了笑,浅金色的瞳孔里映着暖炉的光,“因为你一个人在这里,太危险了。”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圣痕项链,“天命的女武神,不只是杀崩坏兽,更是要让像你这样的孩子,能在暖地方好好活着。”
叶枫没说话,只是把脸埋得更深了。
飞机穿过云层时,阳光突然涌进来,照在他攥着吊坠的手上,绿宝石爆发出刺眼的金芒,金红色光粒瞬间铺满整个机舱。
他悄悄抬眼,飞快地看了塞西莉亚一眼——她正望着窗外,侧脸在阳光下透着柔和,浅金色的睫毛很长,像落了层光。
这一眼快得像错觉,他立刻低下头,心跳却莫名快了起来。
颈间的吊坠还在发烫,像塞西莉亚递面包时的指尖温度,像暖炉里的火,像……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叫做“安心”的东西。
绿宝石的光晕在他胸口轻轻跳动,金红色光粒顺着血管爬满全身,将积年的寒意悄悄融化。
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也不知道天命总部是什么地方,可攥着那块吊坠,听着身边平稳的呼吸声,忽然觉得,或许不用再怕了。
塞西莉亚感觉到他的目光,却没回头,只是嘴角悄悄扬了扬。
她知道,这株在雪地里缩了太久的小叶枫,终有一天会像铁丝网外的那株草一样,慢慢挺首腰杆,在阳光下舒展开叶片。
而那枚吊坠,会是他胸口永不熄灭的萤火,照亮往后所有的风雪路。
而她,作为天命的女武神,能做的,就是先为他挡一挡这世间的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