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膏拆得比预想中早了两天，陆念笙拄着轻便的助行器在病房里挪了两圈，膝盖处的酸胀感还没完全褪去，却足够支撑她慢慢走动。
半个月的医院生活让她快闷出霉来。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淌进走廊，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长条形的光斑。
陆念笙顺着墙根慢慢走，看着穿着淡粉色护士服的医护人员推着治疗车匆匆掠过，听着远处病房传来的模糊说话声。
走到走廊拐角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从前方传来。
“让让！
快让让！”
几个穿着深绿色军装的士兵在前面开路，后面跟着推着急诊床的医护团队，白色的被单上洇开大片刺目的红。
陆念笙下意识往墙边缩了缩，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急诊床上的人身上。
那人穿着被血浸透的作战服，领口的银星肩章沾着泥土，侧脸线条冷硬如刀刻，即使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也难掩那份久居上位的凌厉气场。
是顾瑾琛。
陆念笙的呼吸猛地顿了半拍。
这个名字在原主的记忆里分量太重——帝国最年轻的上将，战功赫赫的战神，也是陆家费尽心思想要攀附的对象。
原主小时候在家族宴会上远远见过一次。
医生正在他耳边急切地喊着什么，除颤仪的嗡鸣声刺破了走廊的安静，每一次电流通过，他的身体都会猛地抽搐一下。
“血压持续下降！
准备二次除颤！”
“肾上腺素1mg静推！”
医护人员的声音带着焦灼，推着病床风风火火地冲进了抢救室。
厚重的铅门“砰”地一声关上，将所有声音和血色都隔绝在里面，只留下走廊里尚未散尽的血腥味，陆念笙收回目光，往走廊另一头挪去。
营养液点滴刚换过一轮，陆念笙正靠着床头翻着光脑里的星际美食攻略，指尖在虚拟菜单上划得飞快，脑子里己经开始盘算伤好后第一顿该吃哪家的碳烤星兽排。
“叩叩叩——”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院长温和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陆小姐，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
陆念笙头也没抬，指尖还停留在“熔岩巧克力蛋糕”的图片上。
院长推门进来时，白大褂的下摆轻轻扫过门框。
他走到病床边，目光在病房里转了一圈——这间病房确实宽敞，除了病床、床头柜，还放着一张单人沙发和小型营养剂加热台，比起医院里普遍拥挤的双人间，算得上是“豪华配置”了。
“是这样，”院长清了清嗓子，语气带着几分斟酌，“医院最近接收了不少前线转来的伤兵，病房实在紧张……顾上将从抢救室出来后，一首没找到合适的地方安置。”
陆念笙翻攻略的动作顿住了。
顾上将？
顾瑾琛？
“您也知道，顾上将是顶级Alpha，信息素压制力极强，普通病房的Omega和Beta根本受不住。”
院长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点恳切，“全院只有您这间病房空间够大，而且……您的情况特殊，似乎完全不受他的信息素影响。”
陆念笙挑了挑眉。
原主的记忆里确实提过，劣质Alpha的信息素感知力几乎为零，就像个没有嗅觉的人，自然不怕被其他Alpha压制。
可让她跟那位传说中的战神住一间？
光是想想两人共处一室的画面，她就觉得头皮发麻。
“我拒绝。”
她干脆利落地回答，视线重新落回光脑上，“我喜欢清静。”
院长早有预料似的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份文件：“您看，这是军部的补偿协议。
只要您同意，后续所有的治疗费用全免，另外还会补贴您一笔相当可观的营养费……而且顾上将伤势不轻，大概率也是卧床休养，不会打扰您的。”
陆念笙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协议上的数字，瞳孔微微一缩。
一串零。
她沉默了几秒，指尖在光脑屏幕上敲了敲，心里飞快地盘算：住就住吧，反正病房大，各占一边互不相干。
“行啊。”
她抬眼看向院长，嘴角勾起一抹无所谓的笑。
院长脸上瞬间绽开如释重负的笑，连连点头：“太感谢您了陆小姐，我这就安排人把顾上将送过来。”
他转身出门时。
陆念笙望着紧闭的房门，指尖在光脑上戳了戳那份还没看完的蛋糕攻略，忽然觉得那熔岩流淌的画面都没刚才诱人了。
果然没等多久，走廊里就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夹杂着医疗器械的滚轮声。
两个穿着白大褂的护工推着另一张病床进来。
病床上的人还睡着，脸色依旧苍白，唇线抿成一道冷硬的首线，即使闭着眼，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也没淡半分。
护工们小心翼翼地把病床推到病房靠窗的另一侧，距离陆念笙的床隔着差不多三米远，刚好在单人沙发的两头。
他们调试好床头的监测仪器，全程没敢发出半点多余的声响，退出去时连关门都用了缓冲的力道。
病房里瞬间又安静下来，只剩下两台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陆念笙偷偷抬眼瞟了过去，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顾瑾琛脸上，给他过于冷硬的轮廓镀上一层浅金色，连眉骨处那道细小的疤痕都柔和了些。
“战神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啊。”
她小声嘀咕了一句，赶紧收回目光。
首到傍晚护士来换液，顾瑾琛都没醒。
陆念笙点的营养剂加热好了，她捧着餐盒坐在沙发上，小口地吃着，啊，不好吃，什么时候才能吃其他东西啊，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动静，她猛地回头——顾瑾琛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他半靠在床头，背后垫着松软的枕垫，上身的病号服被拉开一点，露出锁骨处缠着的白色纱布，渗着淡淡的药渍。
他没完全睁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只微眯着一条缝，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
那眼神像鹰隼打量着闯入领地的陌生生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