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吴先军最后的感觉是实验室顶棚砸下来的剧痛,和刺鼻的化学药剂味混在一起。
再睁眼。
他躺在一张硌人的破草席上,屋顶黑乎乎,漏风。
“咳…咳…”
嗓子眼一股腥甜。
他低头,胸口缠着脏兮兮的布条,渗着暗红。
身上盖的薄被硬得像板,一股霉味混着汗臭直冲鼻子。
“醒了?命真大。”
一个尖酸的声音响起。
门被推开,冷风灌进来,吹得油灯直晃。
进来个穿着厚袄的少年,脸盘圆胖,叫赵三,是看管他的赵国贵族子弟家奴。
“还以为你这秦狗崽挺不过昨夜呢。”
吴先军没吭声,脑子里像塞了团乱麻。
博士?
实验室?
这里是哪?
战国?
赵国邯郸?
我是…
嬴政?
那个被丢在这里当人质的秦国小崽子?
巨大的荒谬感让他胃里翻腾。
赵三见他不理,上来就踹了一脚草席:“哑巴了?装死?”
这一脚牵动了伤口,吴先军疼得蜷缩起来,眼前发黑。
“三哥,跟他费什么话,秦狗都该死!”
门外又挤进来两个半大小子,嘻嘻哈哈。
一个手里拎着根脏兮兮的麻绳,另一个拿着个破了口的瓦罐,里面晃荡着浑浊的液体,散发恶臭。
“来,秦狗崽,给你洗洗晦气!”
拎瓦罐的小子狞笑着,兜头就要泼。
吴先军瞳孔一缩。
身体比脑子快,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翻身滚下草席,那恶臭的液体“哗啦”一声全泼在了空草席上,冒起一股白烟。
“嘿!还敢躲!”
赵三怒了,上来抓他头发。
另外两个小子也扑上来。
剧痛和屈辱像火一样烧着嬴政吴先军的脑子。
他像条被逼到绝境的野狗,手脚并用,又抓又咬,混乱中摸到刚才滚下来时压在身下的一块尖锐石头。
想也没想,朝着抓他胳膊那只手狠狠砸下去!
“嗷——!”
惨叫声刺破小屋。
被砸的小子捂着手腕,血从指缝里冒出来。
赵三和另一个小子愣住了,没想到这平时打不还手的秦狗崽突然这么凶。
嬴政趁机撞开他们,踉跄着冲出门去。
外面是冰天雪地的邯郸小院,寒风像刀子刮在脸上、伤口上。
“抓住他!别让秦狗崽跑了!”
赵三的怒吼在身后响起。
嬴政光着脚,踩在冰冷的雪地上,冻得没了知觉。
他拼命跑,肺像破风箱一样呼哧作响,伤口裂开,血染红了单薄的麻布衣。
后面追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叫骂声就在脑后。
他慌不择路,一头扎进院墙角落一个堆满破烂杂物、勉强能容身的狗洞里,拼命往里缩,扯过一块破草席盖住头脸,屏住呼吸。
脚步声停在洞口外。
“妈的,跑哪去了?”
“肯定是翻墙跑了!追!”
“先看看这洞!”
一只脚伸进来乱踹,差点踢到嬴政的头。
他死死咬着牙,一动不动。
洞口被杂物堵着大半,光线昏暗。
那脚踹了几下没碰到东西,骂骂咧咧地收了回去。
“没人!走,翻墙追!”
脚步声远去了。
嬴政蜷缩在冰冷的狗洞深处,伤口疼,冻得发抖。
他慢慢摊开刚才抓石头的手,掌心被石头棱角划破,混着别人的血,黏糊糊一片。
他盯着那血污,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异常清晰:活下去。
不管用什么办法,不管他是吴先军还是嬴政,必须活下去!
这操蛋的世道,这屈辱的囚笼,他受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