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建过滤池的动静惊动了半个黑风城。
原本缩在自家破屋的老人们拄着拐杖出来看，孩子们扒着断墙探头探脑，连几个卧病在床的残兵，也挣扎着靠在门边，眼神里藏着期盼。
赵虎带着十几个汉子，把拆来的青石板在井边摆成三格方池，碎石铺底，细沙铺中，最后将烧透敲碎的木炭铺在最上层，动作麻利得不像饿了几天的人。
林砚蹲在池边，手把手教他们调整木炭的厚度：“别铺太密，水渗得慢；也别太松，杂质挡不住。
就按这个松紧度来，每渗一桶水，就把最上面的木炭翻一翻。”
汉子们听得认真，连点头的力气都透着股劲。
等第一桶浑浊的井水倒进过滤池，看着黄色的水流过碎石、细沙，最后从底层石板缝里渗出，变成了清亮的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真……真变干净了！”
一个汉子忍不住伸手接了点水，凑到嘴边尝了尝，眼睛一下子亮了，“不腥了！
先生，这水真的不腥了！”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低低的欢呼，几个老人抹起了眼泪，孩子们则围着过滤池跑圈，清脆的笑声第一次在死寂的黑风城响起。
苏青瑶站在林砚身边，看着这一幕，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她好像真的看到了希望。
等水烧开，林砚让苏青瑶把松针撒进去，茶汤泛起淡淡的绿色，飘着松叶的清香。
他舀起一碗，递给旁边一个饿得发颤的小男孩：“慢点喝，小心烫。”
小男孩怯生生地接过碗，小口小口地喝着，喝完后，仰起头对林砚露出了一个脏兮兮却无比灿烂的笑脸：“先生，好喝！”
林砚摸了摸他的头，心里微微一暖。
他转头对赵虎说：“今天先烧够大家喝的水，剩下的装在陶罐里封好，明天一早，你带两个人跟我去城西的硫磺矿，再让几个人去城外树林找吃的，注意安全，蛮族的人可能还在附近晃悠。”
“放心吧先生！”
赵虎拍着胸脯应下，眼里满是干劲。
忙活完过滤池，天己经擦黑。
苏青瑶把林砚领到城主府一间还算完好的屋子，里面只有一张破床和一张桌子，却收拾得干干净净。
“先生，您今晚就住这儿吧，我去给您端点热粥——哦，是用您给的饼干泡的水，加了点碎杂粮。”
林砚点点头，看着苏青瑶跑出去的背影，打开了应急科研箱。
里面的抗生素还剩三支，压缩饼干只剩两包，微型分析仪的电量也只剩一半——这些物资撑不了多久，必须尽快靠这里的资源自给自足。
他掏出数据芯片，插在分析仪上，屏幕亮起，显示出他之前储存的基础冶金、农业、化工知识。
他翻到“土法炼铁”的页面，仔细看着步骤——用黏土和石头砌熔炉，用硫磺、煤炭和铁矿石按比例配成炉料，鼓风设备可以用兽皮做风箱……这些都能在黑风城实现，唯一的问题是，矿洞塌了一半，进去取硫磺和煤炭会有危险。
“先生，粥来了。”
苏青瑶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走进来，碗里飘着几块饼干碎，散发着淡淡的麦香。
林砚接过粥，喝了一口，温热的粥滑过喉咙，驱散了一天的疲惫。
他看着苏青瑶：“张爷爷醒了吗？”
“醒了！”
苏青瑶眼睛一亮，“下午就醒了，还能说话呢，他说要谢谢您，等能下床了，一定要给您磕头！”
“不用磕头，让他好好养伤。”
林砚放下碗，“城里的孩子，明天让他们跟着妇女们一起捡柴、晒水，也算帮点忙。
对了，有没有懂木工或者石匠的人？
建熔炉需要人手。”
“有！
李伯以前是石匠，王大叔会做木工，他们都愿意帮忙！”
林砚点点头，心里的计划渐渐清晰：先建好熔炉，炼出铁，打造农具和工具，再开垦荒地种庄稼，同时加固城墙，防备蛮族入侵。
只要一步步来，黑风城总能活过来。
夜深了，黑风城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偶尔传来的咳嗽声和风声。
林砚躺在床上，透过破了个洞的窗户，看着外面的夜空——没有星星，只有厚重的云层，却比实验室的天花板要辽阔得多。
他摸了***口的应急科研箱，想起了远在现代的父母，想起了没还完的房贷，嘴角却露出了一丝笑意。
或许，这场意外的穿越，不是终点，而是另一个开始。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林砚就被院子里的动静吵醒了。
他穿好衣服走出去，只见赵虎带着几个汉子己经准备好了绳索和火把，李伯和王大叔也扛着工具站在院子里，眼神里满是期待。
苏青瑶端着一碗热粥走过来：“先生，吃了粥我们就出发。”
林砚接过粥，快速喝完，拿起应急科研箱：“走，去矿洞。”
一行人走出城门，朝着城西的山坳走去。
雪己经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落在地上的积雪上，反射出耀眼的光。
赵虎走在最前面，手里握着刀，警惕地看着西周：“先生，前面就是矿洞了，上次蛮族来的时候，用火药炸塌了洞口，我们得先把碎石清开。”
林砚点点头，走到矿洞前——洞口果然被碎石堵了大半，只留下一个狭小的缝隙，里面黑漆漆的，透着一股硫磺的味道。
“小心点，先清出能过人的通道，再进去。”
林砚叮嘱道。
汉子们立刻行动起来，用撬棍撬起碎石，用筐子往外运。
林砚则打开微型分析仪，对着洞口的空气检测——硫磺浓度偏高，但还在安全范围内。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赵虎脸色一变，立刻拔出刀：“不好！
是蛮族的人！”
林砚抬头望去，只见远处的雪地里，十几个骑着马的蛮族士兵正朝着这边冲来，他们穿着兽皮，手里拿着弯刀，脸上画着狰狞的纹路，像一群扑向猎物的野狼。
“快！
把碎石堵回洞口！”
林砚当机立断，“我们先撤回城里！”
汉子们也慌了，连忙把刚清出来的碎石往回堵。
苏青瑶脸色发白，却紧紧抓着林砚的胳膊：“先生，我们能跑回去吗？”
林砚看着越来越近的蛮族骑兵，眼神却异常冷静：“能。
赵虎，你带两个人断后，用石头砸他们的马腿，其他人跟我往城里跑！”
赵虎应了一声，立刻带着两个汉子捡起地上的大石头，朝着蛮族骑兵的方向扔去。
林砚则拉着苏青瑶，跟着其他人往城里跑。
马蹄声越来越近，身后传来蛮族士兵的嘶吼声和石头砸中马匹的声音。
林砚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赵虎他们正边打边退，蛮族骑兵被石头砸得阵脚大乱，暂时没能追上来。
“快！
城门就在前面！”
林砚大喊一声，加快了脚步。
终于，在蛮族骑兵追上来之前，一行人冲进了黑风城，赵虎他们也紧随其后，关上了城门。
“轰隆——”蛮族骑兵的弯刀砍在城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震得门板微微颤抖。
林砚靠在城门后，喘着粗气，看着城外的蛮族骑兵，眼神渐渐变得锐利。
看来，麻烦比他想的要来得早。
（第三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