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把婚纱换回来好不好,我想你穿着婚纱跟我洞房。”
我以为他喝糊涂了才乱说话,忙去给他煮醒酒汤。
回来时却听见他喃喃自语:“清清,没能娶你是我此生之憾,今天能跟你穿过的婚纱一起结婚洞房,也算是娶了你吧。”
沈清清,我老公的初恋。
相恋三年,他给足了我安全感,从未提起过她。
原来是因为深藏心底。
1手里醒酒汤升腾的热气熏得我眼睛发酸。
“清清......”卧室里又传来他含糊的呼唤,带着醉意和说不尽的温柔。
我突然想起三个月前,陆远杨神神秘秘地把我带到一个高档的婚纱店,说要给我惊喜。
店员小心翼翼把那套定制婚纱拿出来的时候,我眼睛一亮。
“这……确实比之前看的都漂亮,你帮我准备的?”店员打趣道:“是啊,这款婚纱非常重工,陆先生半年前就跟我们预订好了,根据您的身形来回改了好几次呢。”
我当时还笑他:“你怎么知道我的维度,难道是趁我睡着偷偷量的?”他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捏我的脸。
“是啊,你睡相不老实,每次量的都有误差,可累坏我了。”
那是我为他的上心和笨拙而动容。
可现在想来,那件婚纱本来就是沈清清的,当然不合我的身。
心神恍惚间,陆远杨渐渐没了动静。
抱着那条婚纱酣睡了起来。
我转身把醒酒汤放回厨房,关上了门。
在客厅枯坐了一夜,直到窗外天蒙蒙亮了,我才发现自己的新婚夜就这样过去了。
正打算去洗漱一下,卧室门开了。
陆远杨揉着太阳穴走出来,看到我时明显愣了一下。
“老婆,你怎么起这么早?”他从背后抱住我,声音里还带着宿醉的沙哑。
“对不起啊,昨天太开心喝醉了,是不是闹你了?”我转头看向他,对上一双温柔又幽深的眼睛。
仿佛真的只是一个为一时酒醉在新婚夜冷落了妻子而愧疚的丈夫。
如果我不知道,他是在透过我看另一个女人的话。
“没有。”
我转过身不愿再看他。
“你一直抱着婚纱不肯松手,我拉不动。”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没办法,肯定是你穿婚纱的样子太美了,让我念念不忘。”
我的心梗了一下。
这样脱口而出的粉饰和哄骗,我究竟还听了多少?陆远杨忽然凑近我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垂。
“对了,欠你一个新婚夜,今晚补上吧。”
“而且,既然是新婚夜,那就穿着婚纱来,嗯?”陆远杨的调情技术很高,我总以为那是情至深处所为。
过去三年,从日常服装到床上情趣,我被他哄骗着穿过不少不适合我的衣服。
我不动声色地偏开了头,从他周身那股浓浓的古龙香味里逃离。
曾经这个味道总能让我安心,可现在却让我胃里一阵翻涌。
“我累了,歇息两天吧。”
“厨房有醒酒汤,不舒服就热热喝点。”
“我今晚去看我爸妈,他们昨天哭得厉害,就不陪你了。”
2回到父母家,刚说出想离婚,母亲就激动地打断了我。
“你疯了吗?就因为远杨喝醉酒说了几句胡话?”“你们恋爱三年,他对你怎么样我们看得清清楚楚!”父亲也皱眉劝告:“男人喝醉酒说错话很正常,你别小题大做。”
我预料到离婚不会那么轻易,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这样为陆远杨开脱。
“我是认真的,他抱着婚纱喊初恋的名字,那婚纱也是她初恋穿过的,他根本就没有放下她。”
母亲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那又怎样?他最后娶的不是你吗?远杨现在是医院最年轻的副主任医师,前途无量,你离了婚去哪找这么好的?”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原来在他们眼里,陆远杨的社会地位比我的感受更重要。
回到家时,陆远杨正在试衣镜前整理领带。
见我进门,他眼睛一亮。
“老婆,周末陪我去买几套新衣服吧?”我敏锐意识到一丝反常。
陆远杨对自己穿衣着装一向随意。
如果不是我换季时会强行带着他购物,他一年四季都不会有什么衣服。
“怎么突然要买衣服?”“下周有个高中同学聚会。”
他低头调整袖扣,声音故作轻松。
“听说这次很多人都去,推不掉,得穿得体面点。”
我注意到他修剪了鬓角,连指甲都精心打磨过。
这种郑重其事的样子,我只在婚礼前见过。
当晚,我辗转难眠,趁陆远杨洗澡时翻看了他的手机。
密码没换,但聊天记录干干净净。
我点开他兄弟张明的对话框,最后一条是今天下午的语音:“听说清清下个月回国,班长组织了同学聚会迎接她,你……还来吗,以你现在的身份会不会不太方便?”“没什么,老同学见面而已,我会去的。”
沈清清,原来是因为她。
或者说,果然是因为她。
第二天,我约张明出来喝咖啡。
几杯酒下肚,他大着舌头说:“嫂子你别多想,远杨就是念旧,当年沈清清出国把他甩了,他消沉了好久......”“这次聚会是她组织的?”“可不是嘛!都多少年没见了,听说刚离婚,国外没有牵挂就直接回国了......”张明突然意识到说漏嘴,尴尬地住了口。
周末商场里,陆远杨试了一套又一套西装。
我站在试衣间外,听见他在里面哼歌。
这种雀跃的样子,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这套怎么样?”他穿着深蓝色西服走出来,在镜前转来转去。
“领带颜色太暗了。”
我轻声说,“我记得你有一条浅灰色带暗纹的,配这个更合适。”
那是去年我送他的生日礼物。
他一次都没戴过,说颜色太跳。
但现在,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好,就配那条。”
结账时,店员笑着说:“先生穿这套真精神,是要参加重要场合吧?”陆远杨嘴角含笑:“是啊,很重要。”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原来他所有的精心打扮,都是为了以一个成功者的姿态,站在曾经抛弃他的人面前。
聚会前一晚,陆远杨熨烫西装到深夜。
我站在卧室门口,看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条浅灰色领带放进礼盒。
“需要这么正式吗?”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他头也不抬:“毕竟是十年没见的老同学。”
老同学,好一个让你新婚夜念念不忘,口口声声都是她名字的老同学。
3那晚陆远杨去得很早。
我看着他换上熨得一丝不苟的西装、系上那条从未戴过的浅灰色领带,还特意用了我送他最贵的一款男香。
我站在门口看着他出门,只是轻声叮嘱了一句:“别喝太多酒。”
他点点头,温柔一笑:“我有分寸。”
可我现在已经不知道什么是他的分寸了。
有分寸的人,会让妻子穿着前女友结婚时的婚纱跟他结婚吗?夜很深了,他却迟迟未归。
电话也没有一个,我强撑着没有去打扰。
凌晨一点,楼下传来汽车熄火的声音。
我轻轻拉开窗帘,看到那熟悉的车灯停在小区门口。
紧接着,是他和一男一女三人的身影,在路灯下晃动着。
我认得那是张明。
而另一个身影,穿着浅色长风衣,腰肢纤细,利落得体。
是沈清清。
我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窗帘掩下,却无法阻挡心头的寒意。
几分钟后,门铃响了。
我打开门时,沈清清正站在门口。
她手里提着陆远杨的外套,神情自然,甚至带着一抹善意的微笑。
“抱歉这么晚打扰,远杨和张明都喝多了,我刚好顺路,就一起送回来。”
我没有出声,只是点点头。
陆远杨醉意朦胧,站都站不稳,肩膀靠在张明身上。
见我出现才略微清醒一些,嘟囔着:“老婆,我回来了。”
沈清清站在玄关,目光似有意无意地落在客厅角落那张婚纱照上。
“婚纱照很好看。”
她脸上带笑,语气轻松,仿佛只是一句普通的客气。
“婚纱……也很适合你。”
我微微一怔,嘴角扯出一抹笑。
“是吗?远杨挑的,我比较随意。”
她挑眉看了我一眼,像是心里的想法得到了印证。
随即女主人一般把外套轻轻挂在衣架上,顺手拍打了两下。
“远杨最近工作太辛苦,我们才由着他放纵喝多了些,你别怪他。”
我一直以为让陆远杨心心念念的沈清清会是什么白月光般清风明月的人物。
可短短几句话,她不断对我进行拙劣的试探和揶揄。
竟让我觉得有些好笑。
我摇了摇头道:“不会,他开心就好。”
她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嫂子真大度。”
嫂子。
很微妙的称呼。
看似刻意拉近距离其实带着几分轻慢。
张明察觉出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打了个圆场。
“嫂子你放心啊,今晚就喝了一点,远杨这不是高兴嘛,看到好多老同学,大家都没变……”“是啊,什么都没变,都还似从前那样……”她说着,眼神掠过陆远杨,带着一丝不可言说的眷恋。
我轻轻扶住陆远杨,他身上的酒气夹杂着那股熟悉的香水味,熏得我有点发晕。
“那就谢谢你们送他回来。”
我点头,手上却微微用力,把他往屋里拉了一步。
沈清清也没有再多留:“不打扰你们了,回头有空再聚吧。”
门关上了。
我垂下眼睫,看着醉得一塌糊涂的陆远杨。
他躺在沙发上缓缓睡着了,嘴角还带着一丝夹杂着醉意和满足的微笑。
仿佛在重温一段美丽旧梦。
4我决定趁早抽身。
第二天一早,我告诉陆远杨把周六留给我,我带他去个地方。
陆远杨不知道想到了哪儿,竟显得非常期待。
“怎么,想跟我提起度小蜜月呀,遵命,老婆大人,不止周六,周末全是你的。”
周六那天,我带上离婚证件,打算直接开车去民政局。
可刚上车,陆远杨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眉头一拧,起身接了电话:“喂?”我坐在旁边,静静地听着。
他声音压得极低:“现在?严重吗?……嗯,好,我马上过来。”
挂掉电话,他披上外套,动作极快。
我看着他:“怎么了?不是说好今天陪我吗?”他顿了顿:“临时有点事,我去处理一下,马上回来。”
“什么事?”“一个老同学刚回国,有点水土不服发烧了,我……去看看。”
“你又不是药,你去了有什么用?”许是被我强硬的态度呛到了,陆远杨终于失去了耐心。
“雅雅,别胡闹,我就去一会儿,你先回屋休息休息。”
我没再阻拦,只是攥紧了包里的结婚证。
陆远杨再回来时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大概是把沈清清哄睡了才赶回来的。
看我坐在车上神色晦暗不明,他自觉心虚。
“老婆,真是对不起,我保证今天不会有人再打扰我们了,明天也是。”
“不碍事,还来得及。”
陆远杨看我没生气,紧绷的神经放松了。
“来得及就好,来得及就好,不过我们到底去哪儿啊?”我没回答,一脚油门向前,到民政局门口才停下来。
车停稳后,我平静地说:“下车吧,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