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夜归途雨,下得像天穹被撕开了口子。陆云帆站在青溪福利院的铁门前,
雨水顺着他的风衣下摆滴落,
在泥泞的地面上汇成一小片暗红——那是铁锈与陈年血迹混合的颜色。
他抬头望着那栋三层灰楼,墙皮剥落,窗户破碎,像一具被掏空的尸体,静静躺在荒野之中。
五年了。他终于回来了。手中握着的,是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
来自妹妹陆小雨生前最后寄出的信。信上只有八个字:“门未锁,速来,勿信眼。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铁门。“吱呀——”声音像极了人临死前的***。院内杂草丛生,
足有半人高,每一根草叶都挂着水珠,仿佛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凝视着他。他打开手电,
光束扫过墙角,一张泛黄的符纸贴在砖缝间,上面用朱砂写着“闭目”二字。他蹲下身,
用镊子夹起符纸,眉头紧锁。这种符纸,他在妹妹的尸体旁见过。
当时法医说是“迷信物品”,可他知道,这不是迷信——这是警告。踏入主楼,
空气瞬间凝滞。霉味、腐木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香灰味。他沿着楼梯上到二楼,
脚步轻得像猫。207房,妹妹生前住的房间,门虚掩着。他推开门。床还在原地,
床单却已发黑,像是被血浸透后风干。墙上贴着几张泛黄的照片,全是妹妹的笑脸。
但其中一张,她的眼睛被红笔涂黑了。“他们还在看着我。
”这是妹妹在日记本上写下的最后一句话。他走向床头柜,拉开抽屉——空的。
但当他用手电照向柜底时,发现一道暗格。撬开后,是一卷老式录音带,
标签上写着:“给哥,若我死了,听它。”他握紧录音带,心跳加快。突然,
身后传来“滴答”声。他猛地转身,手电光扫过走廊——空无一人。但地板上,
一串湿脚印正从走廊尽头缓缓延伸而来,像是有人赤脚走在水中。可这楼里,早已断水断电。
他屏住呼吸,将录音带塞进随身携带的老式播放器。“滋……”电流杂音后,
…那些东西……我不敢闭眼……他们说……闭眼的人……会被挖走灵魂……”是妹妹的声音。
陆云帆的手微微发抖。就在这时,播放器突然卡顿,杂音扭曲,
女声变成低沉的男声:“你终于来了,陆云帆。你妹妹等你很久了。”他猛地抬头。
走廊尽头,一个高瘦的人影站在黑暗中,没有脸,只有一片漆黑的空洞,仿佛被墨汁浸透。
“你是谁?”陆云帆厉声喝道,手已按在腰间的战术刀上。那人影缓缓抬起手,
指向207房的门牌,用沙哑的声音说:“守夜人,从不闭眼。”下一秒,灯光骤灭。
陆云帆扑向门口,可那身影已消失无踪。只留下那串湿脚印,在月光下缓缓蒸发,
像被某种无形之物吸走。他回到房间,发现那卷录音带正在自行倒带。而播放器屏幕上,
闪过一行字:“监控记录:空白13秒,已激活。”他盯着那行字,嘴角缓缓扬起一丝冷笑。
“找到了……你们。”雨,还在下。而青溪福利院的深处,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缓缓睁开。
2 旧案重提档案室的灯管嗡嗡作响,像一只垂死的萤火虫在挣扎。
陆云帆坐在角落的铁桌前,面前摊开的是五年前“陆小雨***案”的全套卷宗。纸张泛黄,
边角卷曲,仿佛一碰就会碎成灰烬。他戴上乳胶手套,指尖轻抚过尸检报告上的每一行字,
像在触摸妹妹最后的呼吸。
死亡时间:20XX年10月17日凌晨2点17分……高处坠落致颅脑损伤合并内脏破裂,
无挣扎痕迹,无他杀迹象……”他冷笑一声,将报告翻到背面。无他杀迹象?
那她指甲缝里的符纸碎片是怎么回事?那床头用血写的“他们还在看着我”又算什么?
法医报告里只字未提,仿佛那夜的血与恐惧,都被刻意抹去。他调出当年的现场照片。
妹妹躺在福利院后院的水泥地上,四肢扭曲,头发散开,像一朵被踩烂的花。
可陆云帆的目光却死死盯在她右手——她的五指微微蜷曲,像是死前抓过什么。他放大图像,
终于在指缝间发现一丝极细的纤维:是布料,深灰色,带着暗红纹路。他心头一震。
这种布料,他在福利院“夜课”照片里见过——是“守夜人”穿的道袍。
他迅速调出当年的监控备份。老陈曾偷偷给他一份原始数据盘,未经过警方剪辑。
视频画面卡顿、雪花点密集,但时间轴清晰:10月17日凌晨2点04分,
妹妹房间的门被推开,一个高瘦人影走入,停留了13秒,随后离开。紧接着,
妹妹冲出房间,奔向天台。那13秒,是空白的。画面没有声音,没有影像细节,
只有13秒的黑暗与电流杂音。可陆云帆知道,那13秒里,发生了什么。
他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接入专业恢复软件,开始逐帧分析。三小时后,
他终于在第7秒的帧画面中,捕捉到一个模糊的轮廓——那人影的右手,戴着一只黑色手套,
手套背面绣着一个极小的符号:一只闭着的眼睛。“观瞳会……”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
指尖发冷。他调出妹妹的医疗记录。她入院时被诊断为“轻度抑郁”,但用药记录却显示,
她被持续注射一种名为“***”的麻醉剂,剂量远超治疗范围。更诡异的是,每次注射后,
她都会在夜间被带往“心理辅导室”,而那间房间,根本没有监控。他们在用药物控制她,
然后……让她“看见”什么?他拨通老陈的电话。“老陈,我需要小雨的脑部CT原始数据。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云帆……那数据被加密了。市局说,涉及“特殊研究”,
不对外开放。”“特殊研究?”陆云帆冷笑,“是人体实验吧?”“你别查了。
”老陈声音低沉,“我听说,当年负责此案的副局长,现在是‘观瞳会’的顾问。你再挖,
会死的。”“我妹妹已经死了。”陆云帆盯着屏幕上的闭眼符号,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活着,就是为了让她死得明白。”电话挂断。他打开妹妹的日记本复印件,
翻到最后一周的记录:陆云帆合上日记,眼神骤冷。地下室。他从未被允许进入的地方。
他迅速收拾装备:强光手电、防毒面具、战术刀、录音笔、微型摄像头。临走前,
他从内袋掏出一张照片——妹妹小学时的合影,她笑得灿烂,眼睛亮得像星。“等我。
”他轻声说,“哥来带你回家。”夜色如墨,他再次踏入青溪福利院。这一次,
他直奔地下室。铁门锈蚀,锁链缠绕,可锁扣已被人为破坏。他推门而入,
一股刺鼻的霉味夹杂着香灰味扑面而来。手电光扫过,墙上贴满符纸,地上摆着七个铜盆,
盆底残留着黑色灰烬。是焚化的祭文。他顺着通道前行,第三间房门上,
挂着一块木牌:“净心室”。门虚掩着。他推开门,看见一台老式录像机,
正对着一张空椅子。椅子上,放着一卷标有“20XX.10.16”的录像带。
他按下播放。画面晃动,出现妹妹的身影。她坐在椅子上,眼神涣散,嘴里喃喃着什么。
镜头外,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引导:“陆小雨,你是否愿意献上灵魂,成为‘观瞳’的容器?
”妹妹摇头,泪水滑落。“不……我不想……”“可你已被选中。”声音冷笑,
“你哥哥当年害死‘观瞳’的圣女,你必须偿还。”陆云帆浑身一震。什么?我害死圣女?
他从未听过此事。画面中,妹妹被强行按住,有人将一枚铜镜贴在她额头上。镜面突然裂开,
一道红光射出,照进她瞳孔。她开始抽搐,嘴里发出非人的嘶吼。
“不……不要……哥……救我……”画面戛然而止。录像带自动弹出,播放器屏幕上,
浮现一行新字:“你看见了。现在,轮到你了。”陆云帆盯着那行字,呼吸沉重。突然,
身后传来脚步声——缓慢、拖沓,像是赤脚踩在湿地上。他猛地转身,手电光扫去。
走廊尽头,那个无脸人影再次出现,手中提着一盏青铜油灯,灯焰幽绿。“陆云帆。
”人影开口,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你妹妹没能通过‘观瞳’的考验。现在,轮到你了。
”“你们到底是谁?”陆云帆握紧战术刀,声音冷如冰。“我们是‘守夜人’。
”人影缓缓逼近,“我们监视灵魂的洁净。而你,是罪人之兄,必须赎罪。”“赎罪?
”陆云帆冷笑,“你们用药物、恐惧、灵异仪式逼死一个女孩,还谈赎罪?
”“她不是被逼死的。”人影低语,“她是被‘看见’的。当她看见镜中的自己,她就疯了。
而你……也将看见。”话音未落,油灯骤然熄灭。黑暗中,
陆云帆听见无数低语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闭眼的人……会被挖走灵魂……”“你看见了……你逃不掉的……”他猛地打开强光手电,
光束扫过墙壁——墙上,贴满了他的照片。从他童年,到警校,到工作,
再到妹妹葬礼……每一张,都被红笔圈出眼睛,写下“将见”二字。他终于明白。
这不是复仇。这是一场早已安排好的“审判”。而他,是最后一个祭品。
3 幸存者低语冷汗顺着陆云帆的脊背滑下,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皮肤上爬行。
墙上的照片密密麻麻,每一张都像一把刀,刺进他的记忆。他猛地扯下几张,攥在手中,
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那些被红笔圈出的眼睛,仿佛在黑暗中眨动,冷冷地注视着他。
“闭眼的人,会被挖走灵魂……”低语声仍未停止,从四面八方涌来,
像是从墙缝、地板、甚至他自己的颅骨内侧传出。他咬破舌尖,
用疼痛逼自己清醒——不能疯,疯了就输了。他迅速将录像带塞进随身背包,
转身冲出“净心室”。通道尽头,那无脸人影已不见踪影,只留下一地湿漉漉的脚印,
蜿蜒向地下室深处。他顺着脚印前行,拐过两个弯后,发现一扇被炸开的铁门。
门框上挂着半截道袍,深灰色布料,暗红纹路——和妹妹指甲缝中的纤维一致。
有人先他一步闯入。他屏息靠近,听见里面传来微弱的呼吸声。“谁?”他低喝,
战术刀横在身前。“别……别杀我!”一个少年的声音颤抖着响起,带着哭腔,
“我不是‘守夜人’……我是……是逃出来的。”陆云帆打开手电,光束照进房间。角落里,
蜷缩着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衣衫褴褛,脸上布满抓痕,右眼被一块黑布蒙着。
他双手抱头,瑟瑟发抖,像一只被猎人追捕的幼兽。“你是谁?”陆云帆逼近一步,
刀尖微抬。“我叫阿九……”少年抬起脸,露出那只完好的左眼,瞳孔因恐惧而放大,
“我……我是青溪福利院最后一个‘夜课’学生。”陆云帆眼神一凝。
“夜课”——妹妹日记里提过三次的词。每次提到,字迹都会微微颤抖。“说清楚。
”他收起刀,但未放松警惕,“‘夜课’是什么?谁在教?”阿九咽了口唾沫,
声音沙哑:“每晚十二点,我们被带到地下室,坐在铜盆前,
念经……然后……然后他们让我们看镜子。”“镜子?”“是……是一种‘观瞳’仪式。
”阿九的左眼闪过一丝恐惧,“他们说,只有‘干净的灵魂’才能看见镜中的‘真我’。
如果看见的不是自己……那就得‘净化’。”“怎么净化?”“烧。”阿九低声说,
“用青铜灯里的绿火,烧掉‘不洁’的部分……有人被烧了舌头,
有人被烧了眼睛……我……我逃了,趁他们烧第三个孩子的时候。”陆云帆沉默片刻,
从包里取出那卷录像带:“你见过这个?”阿九盯着录像带,
突然浑身一震:“这……这是‘净心室’的带子!你……你去过那里?”“你妹妹也去过。
”陆云帆盯着他,“陆小雨。你认识她吗?”阿九猛地抬头,左眼睁大:“小雨姐?
她……她是我唯一的朋友……她教我认字,还给我留过一块糖……”他的声音哽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