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西装与纸尿裤我的手指被防盗锁划出一道白痕，杰尼亚领带卡在储物柜的锁扣里。
隔壁会议室的离婚协议已经翻到财产分割页，我听见前妻的签字笔尖刺破纸张，
就像三个月前裁掉王总监时，他撕碎补偿协议的声音。"小林老师！王梓轩抢我发卡！
"朵朵撞进我怀里时，水晶小熊的头颅正滚到我的牛津鞋上。这小祖宗不知道，
这双鞋去年在华尔街让三个投行经理噤了声，此刻却沾着蛋黄酱和彩泥。
"老师给你变个魔术。"我摘下领带夹，金属冷光惊得朵朵后退半步。
当断裂的项链变成choker锁在她脖子上时，园长正领着家长团停在玻璃窗外。
我的倒影像个荒诞剧演员：阿玛尼衬衫塞在卡通围裙里，袖口别着"今日之星"徽章，
油头散成乱草——昨天我还在用这发型震慑财务部那群老狐狸。给王梓轩换尿不湿时，
男孩的脚丫子正中我的颧骨。
理经验..."她没说后半句：这位"林总"上周还在给前妻的赡养费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
"保育员还戴袖扣？"朵朵妈妈盯着我手腕。我这才发现铂金袖扣的反光正打在离婚协议上，
照亮了女儿小雨的抚养权条款。三个月前，
王总监也这样盯着我腕表："林总连裁员都要戴百万名表***？
"午餐时间更衣室的裂缝出卖了我——西裤裆部裂开十厘米，
露出内衬绣着的日期：2023/3/15。这是收购案成功日，
也是我亲手终结三百人饭碗的日子。手机亮起第八通未接来电，
背景是小雨抓周抓住计算器的照片。"老师！朵朵吐了！"冲进教室时，
小姑娘正把呕吐物往Gucci丝巾上抹。这面料我认得，上个月商务晚宴，
某行长夫人用它缠着我要内幕消息。如今我捏着丝巾角擦地板，
就像当年擦掉收购合同上的咖啡渍。离园时朵朵抱着我大腿不放，
家长们扫描仪般的目光正解剖我的衬衫线头。前妻的香奈儿19包在夕阳下反光，
上面挂的小熊挂件和朵朵抢的一模一样——上周小雨生日，我送的乐高被退回快递站，
签收人写着"拒收"。储物柜突然警报大作，管理员嘟囔着"又是家长乱碰"。
我的密码输到第三遍，离婚协议雪崩般淹没了给小雨的生日礼物。
最上面那张财产清单列得清清楚楚：三套房归她，抚养权归她，
连小雨的疫苗接种本都印着她新家的地址。我在监控盲区点燃人生第一根烟，火苗窜起时，
园长带着三个家长逼近。"我们知道您不容易..."领头人递来牛皮纸袋，
里面红钞厚度精准得像财务部的年终奖——正好是我上个月税后工资。
"明早还有五个尿布要换。"我把钱塞回去，裂开的玳瑁眼镜把对方的脸割成两半。
多么熟悉的表情啊，上次见是在视频会议里，我宣布取消全员年终奖时，
屏幕上一排排被马赛克的脸。暴雨砸在幼儿园滑梯上，
我在朵朵储物格发现张画：穿西装的火柴人牵着穿蓬蓬裙的小女孩，
背景是用金色彩笔涂爆的太阳。背面歪扭的"爸爸"被雨水泡糊了，
像我藏在手机深处的小雨视频。便利店收银台前，烘干机缩水的阿玛尼西装惹人侧目。
我用退货的乐高钱买了十包纸尿裤，收银小妹的眼神和家长们一模一样——看啊，
那个穿高定的失败者。次日清晨，朵朵踮脚摸我下巴的胡茬："老师痛不痛？
"她指的是我结痂的食指，被防盗锁和领带夹联手留下的勋章。监控警报响起时，
王梓轩正把饼干渣塞进鼻孔，我奔跑间围裙系带崩断，露出藏在衬衫里的铂金袖扣。
园长室传来新投诉，关于我身上的烟味。打开新风系统时，
梧桐树上的金漆滴在我手背——和撕毁百万年薪合同时，钢笔漏墨染金的痕迹如出一辙。
第二章 配方奶与财务报表我把奶粉罐第三次敲在桌角时，
手机震出前妻律师的信息："林先生未支付抚养费期间，探视权自动中止。
" 保温箱的报警声像极了当年财务部的紧急风控提示。"老师！朵朵把橡皮泥吞下去了！
"实习生的尖叫刺破耳膜。我冲***室，看见小姑娘正咀嚼着绿色史莱姆，
嘴角还粘着午餐的米粒。这个把橡皮泥当抹茶生巧的机灵鬼，
上周刚用彩笔在我裁員通知书背面画满爱心。"吐出来。"我掰开她的嘴，
手指触到乳牙的尖锐。朵朵突然咬住我虎口，
含糊不清地喊："爸爸说乱吃东西会死掉..."监控器红光扫过我们交叠的影子，
像极了裁员时会议室里的录音笔指示灯。晚托班的挂钟指向七点，还剩三个孩子没接走。
我调暗灯光时，手机自动跳出五年前今日的行程：并购庆功宴，前妻戴着蓝钻项链，
而我正用同款笑容应付某位部长。"林老师能帮我扎辫子吗？"朵朵举着断成两截的发绳。
我摘下备用领带当发带，却摸到内衬绣着的数字——被辞退的财务部人数。
三百零七人的命运，此刻缠绕在小姑娘的羊角辫上。
家长群的提示音突然炸响："@小林老师 请解释王梓轩脸上的指甲印！
"我抬头看向监控死角，那里躺着半片被我掰断的指甲。下午小王公子把朵朵推下滑梯时，
我的身体比大脑先动了——就像当年在董事会上突然摔碎茶杯，阻止了那个肮脏的并购案。
园长端着咖啡杯幽灵般出现时，我正在冲第四瓶奶粉。手腕突然刺痛，
王梓轩妈妈的美甲正掐进我皮肤："我先生是教育局督察，你最好...""最好怎样？
"我转动奶瓶的手没停，"像处理假账文件那样处理您？" 这话脱口而出的瞬间，
保温箱再次尖叫，盖过了她倒吸冷气的声音。
手机相册自动推送"三年前今日"：小雨满月宴上，我抱着女儿接受下属祝福。照片边缘，
王总监正在角落擦拭眼镜——和此刻园长擦拭镜片的动作如出一辙。最后一个孩子被接走时，
我发现抗抑郁药瓶空了。药片滚落的声音惊醒了睡着的朵朵，
她迷迷糊糊掏出颗水果糖："爸爸说吃药苦..."彩色糖纸在监控器下反光，
映出我扭曲的脸。这瓶药还是王总监被抬上救护车那天开的，他吞了整瓶安眠药，
我吞下诊断书。更衣室的霉味钻进鼻腔，我对着小雨的疫苗接种本发呆。
最新记录停留在六个月前，前妻的字迹锋利如裁纸刀："已转至私立医院"。
储物柜底层的乐高积木开始发潮，就像我被雨水泡烂的股权证书。
手机突然弹出银行通知：抚养费自动扣款失败。我翻出皮夹最深处的黑卡，
当年签下魔鬼并购案的报酬，此刻却刷不出一罐奶粉钱。朵朵父亲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这个总穿褪色工装的男人蹲在围墙外，手里攥着和我同款药瓶。
"朵朵说您身上有爸爸的味道。"他递来皱巴巴的信封，里面是幼儿园全年的延时费。
监控警报突然响起，我们同时缩回手。纸币散落一地时，
我看见他工牌上的公司logo——正是被我拆卖的那家老厂。暴雨再次倾盆时，
我在园长电脑前签下保证书。"再有家长投诉..."她的话被雷声劈碎。
保证书背面是某财务公司的邀请函，开价是我现在工资的二十倍。朵朵的画在抽屉里泛潮，
金色彩笔的太阳晕染成血月。我抓起保育员手册盖住它，
封面上"爱心耐心责任心"的烫金字，和并购合同上的"最终解释权"用的是同一款字体。
第三章 家长会的修罗场我把朵朵的鞋带打成双蝴蝶结时，主席台上的麦克风突然啸叫。
前妻的新男友正在调试PPT，他的阿玛尼西装比我那件合身——毕竟不用天天沾鼻涕。
"感谢各位家长选择阳光幼儿园。"他的领针闪着钛合金冷光，
和求婚时插在前妻发间的那枚一模一样。我数着他西服上的竖条纹，十三条，
正好是我被取消探视权的周数。PPT翻到第三页突然卡死，园长在台下对我比划手势。
我冲上台时听见零星嗤笑："男阿姨会修电脑？" 指尖触到翻页器的瞬间，
大屏幕突然跳转至加密文件夹——那份让我身败名裂的假账文件正在自动播放。
"2023年3月15日，林栋批准虚假采购单..."机械女声念着我最熟悉的罪名。
王梓轩妈妈举起手机的手在颤抖，镜头却精准对焦我撕裂的衬衫下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