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国际古生物学界的最高殿堂,道金斯奖的颁奖典礼现场,聚光灯如星河般璀璨。
我坐在台下,指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目光灼热地追随着那个缓步走上台的男人——顾言之。
他是我的导师,是我在学术海洋里唯一的灯塔,也是我藏在心底,不敢宣之于口的爱人。
他今晚的风衣是我亲手为他挑选的,领带的温莎结是我在镜前为他一遍遍系好的。此刻,
他站在世界的中心,即将为我们共同的成果加冕。
“本届道金斯奖的获得者是——顾言之教授!
以及他的突破性论文《病毒演化与非鸟恐龙灭绝的耦合关系》!”雷鸣般的掌声淹没了我。
我捂住嘴,眼眶瞬间湿润。成了,我们成功了。那篇论文,是我和他在无数个深夜里,
用一杯杯咖啡、一摞摞文献和无休止的争论堆砌而成的心血。尤其是一个月前那个雨夜,
我被一个全新的算法模型困住,是他温柔地陪着我,直到凌晨四点,
我终于推导出了那个打败性的核心公式。我记得自己当时兴奋地跳起来,扑进他怀里。
他笑着抱住我,下巴抵在我发顶,声音带着一丝宠溺的沙哑:“我就知道,我的晚晚是天才。
”那一刻,窗外的雷鸣都变成了庆祝的礼炮。而现在,我的天才,正站在台上,
接受全世界的赞誉。顾言之接过沉甸甸的奖杯,他英俊的面容在大屏幕上清晰无比,
眼神里是我熟悉的温柔与悲悯。他清了清嗓子,整个会场瞬间安静下来。“谢谢,
”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但今天,我站在这里,
内心充满了惭愧。”台下一片善意的低语。他微微垂眸,再次抬眼时,
眼眶已然泛红:“因为,这篇论文真正的灵魂,并不属于我。它的核心思想,
源自我已故的妻子,林瑶。”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住,呼吸骤然停滞。
他在说什么?“七年前,瑶瑶在一次野外考察中意外离世,”顾言之的声音开始哽咽,
充满了令人心碎的深情,“她留给我最宝贵的遗产,就是几本写满了零散想法的笔记。
这些年,我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试图去理解她的思想,整理她的遗稿。”“这篇论文,
是我替她完成的梦想。我只是一个卑微的整理者,一个窃取了她智慧之火的凡人。这份荣耀,
真正应该属于天堂的她。”他举起奖杯,对着天花板,泪水滑过脸颊:“瑶瑶,我做到了。
你看到了吗?”全场掌声雷动,无数人为他这番“深情告白”动容,甚至有人开始擦拭眼泪。
一个为亡妻守候七年,并将其遗志发扬光大的痴情学者——多么完美的人设。可我坐在台下,
如坠冰窟。血液从指尖开始一寸寸变冷,最后冻结了我的心脏。
周围的掌声、赞叹声、抽泣声,都变成了遥远而尖锐的嗡鸣。林瑶的笔记?替她完成梦想?
那……我算什么?我那些不眠不休的夜晚,那些绞尽脑汁的推演,那些灵光乍现的瞬间,
又算什么?难道,我只是一个恰好能解读“亡妻密码”的工具?
一个用来实现他深情人设的……耗材?荒谬感和巨大的背叛感如海啸般将我吞没。
我踉跄着站起身,不顾周围人诧异的目光,几乎是逃一般地冲出了会场。冷空气灌入肺里,
我才发现自己连呼吸都忘了。
我疯了似的跑回酒店房间——那是我们为了这次典礼共同预订的套房。我颤抖着手,
打开了他的笔记本电脑。密码是我俩的相识纪念日。
我点开那个一直被他视若珍宝的文件夹——“瑶瑶的遗稿”。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我的心彻底沉入谷底。他撒谎。为了那个虚构的深情人设,他当着全世界的面,
抹杀了我的一切。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头顶,一个更可怕的念头驱使着我,打开了他的邮箱。
我在邮件箱里搜索我自己的名字“苏晚”。三年前的邮件赫然在列。
那是三封我抱着无限憧憬,
发往德国马普研究所、美国耶鲁皮博迪博物馆和瑞士国家自然历史博物馆的博士后申请信。
我心如擂鼓,点开收件箱,用同样的关键词搜索。——搜索结果为 0。怎么可能?
按照学术界的惯例,无论录取与否,都会有一封回执邮件。三所顶级机构,
不可能同时石沉大海。除非……我死死咬着嘴唇,几乎尝到血腥味。
我切换到“已删除邮件”文件夹。三封未读邮件,静静地躺在那里。发件人,
正是我朝思暮想的那三所学术殿堂。
er of Postdoctoral Fellowship”他删了我的Offer。
三年前,在我以为自己被全世界抛弃,失落地坐在路边哭泣时,是他抱着我,
温柔地安慰:“没关系,晚晚,是他们没眼光。留下来,在我身边,我们一起,
也能做出世界级的成果。”原来,那个亲手折断我翅膀,将我囚禁于牢笼的人,就是他。
他毁掉了我的前途,窃取了我的思想,只是为了将我打造成他亡妻的“智慧替身”,
去祭奠他那场轰轰烈烈的爱情。电脑屏幕的光映在我脸上,我仿佛听见自己世界崩塌的声音。
所有的认知被打败,顷刻间面目全非。我引以为傲的师生情谊,那份小心翼翼的爱恋,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我,苏晚,
不过是他顾言之用以感动世界的……一件道具。02颁奖典礼的余温还未散尽,
酒店走廊里已经能听到顾言之被簇拥着归来的声音,夹杂着祝贺与吹捧。
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将那三封Offer邮件默默地转发到了自己的私人邮箱,
然后彻底清除了所有痕迹。做完这一切,我站起身,走进浴室,
用冷水一遍遍地拍打自己的脸。镜中的女人,脸色惨白,眼神里燃烧着一种近乎毁灭的火焰。
“晚晚?”顾言之推门而入,他脱下风衣,脸上还带着庆功宴后的微醺和志得意满的笑意。
“你怎么提前回来了?我到处找你。快,让我看看你,我们成功了!”他张开双臂,
想像往常一样将我拥入怀中。我侧身避开,他扑了个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怎么了?
”他敏锐地察觉到我的不对劲,“不舒服吗?还是……因为我没有在台上感谢你?
”他走近一步,语气放软,带着惯有的、令人无法抗拒的温柔:“傻瓜,我们的关系,
还需要在那种场合公开吗?那是说给外人听的。在我心里,你才是最大的功臣。
”多完美的解释,多体贴的安抚。如果是在一小时前,我大概会感动得一塌糊涂,
然后心甘情愿地继续做他身后那个无名的影子。可现在,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
刺进我心里。“外人?”我轻声重复,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顾言之,在你的剧本里,
除了你和林瑶,大概所有人都是外人吧?”他的脸色瞬间变了。“你什么意思?
”我缓缓转身,目光直视着他,将那张精心编织的面具一层层撕开:“我看到了,
你那个名为‘瑶瑶的遗稿’的文件夹,里面很干净,什么都没有。”他瞳孔一缩,
眼神里的慌乱一闪而过,随即被一种恼怒所取代:“你动我电脑了?”“是,我动了,
”我往前走了一步,将他逼退,“我还看到了三年前,你亲手删掉的那三封Offer邮件。
顾教授,你不仅窃取了我的现在,还毁掉了我的未来。告诉我,为什么?”真相败露,
他索性不再伪装。那张温文尔雅的面孔上,浮现出一丝冷酷和不耐。“为什么?
”他嗤笑一声,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苏晚,你到底在计较什么?
瑶瑶已经不在了!我只是想让她的智慧以另一种方式延续下去,这有错吗?
你为什么就这么自私,非要跟一个逝者去争?”自私?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
显得如此荒谬可笑。“我争?”我气得浑身发抖,“那篇论文的核心公式,
那个全新的算法模型,是我一个月前不眠不休推导出来的!跟你的亡妻林瑶,
有半分钱关系吗?!”“没有我的平台和资源,你那点想法一文不值!”他骤然拔高了声音,
眼神变得冰冷而陌生,“是我给了你课题,是我指导了你的方向,
是我把你从一个籍籍无名的研究生带到了今天这个高度!苏晚,是我成就了你,
你别闹了行不行?”“我的未来是你,我只是在心里为她留下一片净土。”熟悉的话术,
一字不差。原来,天下渣男的借口,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践踏我的尊严,
毁掉我的人生,却只觉得是我在“闹”,是我“小题大做”。巨大的悲哀与愤怒交织在一起,
几乎要将我撕裂。我抄起桌上的那座沉甸甸的道金斯奖奖杯复制品,狠狠地朝他砸了过去。
他没料到我敢动手,下意识地偏头躲闪。奖杯擦着他的额角飞过,砸在墙上,
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然后掉落在地毯上。“你疯了?!”他捂着瞬间红肿起来的额角,
满眼不可置信地瞪着我。“是,我疯了!”我歇斯底里地喊道,“是被你逼疯的!顾言之,
你这个窃贼!骗子!你毁了我的一切!”我冲上去,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倒在沙发上。
他猝不及防,整个人向后倒去,手腕重重地磕在了茶几的棱角上。他疼得闷哼一声,
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可他顾不得自己的伤,第一反应竟是去看那座掉在地上的奖杯。
他小心翼翼地将它捡起来,用衣袖轻柔地擦拭着上面的灰尘,仿佛那是什么绝世珍宝。
他捧着奖杯,眼神里满是愧疚,低声呢喃:“瑶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吓到你了。
”他甚至不敢抬头看我,只是对着那座冰冷的金属,一遍遍地道歉。我站在原地,
看着眼前这荒唐的一幕,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原来,在他心里,
我连一座奖杯都不如。我的愤怒,我的痛苦,我的崩溃,在他看来,都只是对亡妻的亵渎。
我缓缓举起手机,对准了他此刻狼狈又深情的模样,按下了录制键。然后,我将这段视频,
连同那三封Offer邮件的截图,打包发给了一个我许久没有联系的人。——秦书仪教授。
她是古生物学界退隐的泰斗,是真正的学术权威,也是林瑶……真正的导师。发完邮件,
我没有再看顾言之一眼。他只让我觉得恶心。我拖起门口的行李箱,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曾经被我视为天堂,此刻却比地狱更令人窒息的地方。走到门口时,
我听到他慌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晚晚,你去哪?
我们……我们不离婚……”他脱口而出的“离婚”两个字,让我脚步一顿。
我们甚至都不是夫妻。在他潜意识里,我早已是他亡妻的替代品,这场精神上的“婚姻”,
从一开始就充满了欺骗与利用。我没有回答,拉开门,决绝地走了出去。
门在我身后“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那个虚伪的世界。走廊里空无一人,
我靠着冰冷的墙壁,终于支撑不住,缓缓滑落在地。我将脸埋进膝盖,压抑了许久的泪水,
终于汹涌而出。我不是在哭那段错付的感情,我是在哭我那被窃取的智慧,被扼杀的未来,
以及那个被蒙在鼓里,像个小丑一样付出了全部信任的……愚蠢的自己。03离开酒店,
我拖着行李箱,在凌晨两点的异国街头漫无目的地走着。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银行的入账短信。尊敬的客户,
您尾号xxxx的账户入账2,000,000.00元,交易对方:顾言之。紧接着,
是顾言之发来的微信。“晚晚,我知道你生气,但不要冲动。这笔钱你先拿着,
算是我对你的补偿。论文的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但署名还在,你依然是第二作者,
这对你的未来没有影响。回来吧,别闹了,我们好好谈谈。”补偿?第二作者?没有影响?
我气得发笑。他以为这两百万就能买断我的思想,堵住我的嘴吗?他根本不明白,
他偷走的不是钱,是一个学者视若生命的原创性和署名权。在他眼里,
我的一切都可以明码标价,都可以用钱来“补偿”。这比直接的侮辱更伤人。我没有回复,
直接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天色微亮时,我找了一家便宜的汽车旅馆住下。
极度的疲惫和精神冲击让我昏睡了过去,直到被一阵急促的电话***吵醒。
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我犹豫着接起,听筒里传来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女声,
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是苏晚吗?”“……我是。”我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我是秦书仪。邮件我看了,我现在在慕尼黑机场,把你旅馆的地址发给我。”说完,
她便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我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秦教授……她竟然亲自飞过来了?
从国内到德国,十几个小时的航程,对于一位年近七旬的老人来说,绝非易事。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在这个最孤立无援的时刻,这份来自学术前辈的雷霆之举,像一道光,
劈开了我眼前的黑暗。我立刻将地址发了过去。一个小时后,门铃响起。我打开门,
看到了一位身形清瘦、头发花白但梳理得一丝不苟的老太太。
她穿着一件剪裁利落的深灰色大衣,眼神锐利如鹰,仿佛能洞穿人心。她就是秦书仪,
那个在学术界以“铁腕”和“毒舌”著称的传奇人物。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眉头微蹙:“脸这么白,眼睛肿得像核桃,哭过了?”不等我回答,她已经径直走进房间,
将手里的文件袋扔在桌上。“哭是最没用的行为。眼泪流干了,
就该想想怎么把属于你的东西,连本带利地拿回来。”她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我看着她,眼眶又开始发热。“秦教授,我……”“叫我秦老师。”她打断我,
“林瑶是我的学生,你,也算我的半个学生。我的人,
什么时候轮到顾言之那种货色来欺负了?”她打开文件袋,
里面是我发给她的所有邮件打印件,上面已经被她用红笔圈出了重点。“证据很清晰,
尤其是那三封Offer,是铁证。但还不够。”她看向我,目光灼灼,
“顾言之在学界经营多年,人脉深厚,想扳倒他,光靠这些还不够让他伤筋动骨。
”“我们需要一个能一击致命的武器。”我茫然地看着她:“可我……我还有什么?
”秦老师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你有你的脑子。苏晚,告诉我,
你那篇论文的核心思想,你还能不能继续往下延伸?
能不能做出比他那篇获奖论文更深、更广、更具打败性的东西来?”我怔住了。
秦老师的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脑中那扇被痛苦和愤怒封锁住的门。
那个核心算法模型,获奖论文里呈现的,其实只是我初步的构想。因为当时急于发表,
很多更深层次的推论和应用都还没有来得及展开。如果给我时间……“我能。
”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声音里带着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兴奋,
“我能构建一个更完整的病毒传播动力学模型,
甚至可以反向推演出几种可能导致恐龙灭绝的超级病毒的分子结构!”“好!
”秦老师眼中迸发出激赏的光芒,“这才是我的学生该有的样子!”她站起身,
在房间里踱了两步,然后停下,目光如炬地看着我:“从现在开始,你要做的,
不是到处申诉,不是在网上哭惨。你要做的,是把自己关起来,忘掉顾言之,忘掉一切,
把你的新论文写出来。”“用你的才华,去碾压他。用无可辩驳的学术成果,
把他钉在耻辱柱上。这是最体面,也是最彻底的复仇。”“至于其他的,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神里透出绝对的自信,“交给我来安排。”在秦老师的安排下,
我搬进了她在慕尼黑郊区的一处安静的公寓。接下来的日子,我切断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全身心地投入到新的研究中。愤怒、背叛、痛苦,都化作了笔下奔流不息的公式和代码。
我废寝忘食,
脑子里只有那些沉睡了六千五百万年的远古病毒和它们所构建的庞大而复杂的生命网络。
每当夜深人静,顾言之那张伪善的脸偶尔还会浮现在眼前,
但很快就会被更精妙的算法和更大胆的假设所取代。我渐渐明白,我不是在为复仇而研究,
我是在为我自己,为那个差点被扼杀的学术梦想而战。半个月后,
当我写下新论文的最后一个字符时,窗外正下着大雪。我将论文发给了秦老师。
她只回了四个字:“干得漂亮。”随后,她发来一个线上会议的邀请链接,时间是三天后。
“国际古生物学协会年度研讨会,顾言之是主讲人之一,主题就是他的获奖论文。
”秦老师的语音消息传来,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我已经帮你申请到了提问环节的时间。
苏晚,准备好,去拿回属于你的一切。
”04国际古生物学协会的年度研讨会在慕尼黑大学的礼堂举行。这里没有聚光灯和红毯,
只有浓厚的学术氛围和来自世界各地的顶尖学者。我坐在第三排,
一个恰好能让台上的人看清我,又不至于太过突兀的位置。秦老师就坐在我身边,
她闭目养神,仿佛对眼前的一切都漠不关心,但她放在膝上的手,却轻轻地覆在我的手背上,
传来稳定而有力的温度。顾言之上台了。他换上了一身严谨的学者西装,
额角贴着一块小小的纱布,非但没有让他显得狼狈,
反而为他那张温文尔雅的脸增添了几分脆弱和故事感。他显然已经从那晚的对峙中恢复过来,
重新戴上了他那副深情款款、悲天悯人的面具。他看到了我,
目光在我们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便不动声色地移开。那一秒里,
我看到了他眼中闪过的一丝错愕与警告。他大概以为,我只是来旁听,
来默默地看着他继续享受这份不属于他的荣耀。演讲开始了。他侃侃而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