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而突兀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入赵晟几乎被绝望冻僵的脑海。
系统？
金手指？
巨大的震惊让他暂时忘却了身体的痛苦和冰冷，整个人僵在床上，眼睛瞪得溜圆，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
是高烧产生的幻觉？
还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他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
嘶——！
清晰的痛感传来，伴随着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不是梦！
那声音依旧清晰地烙印在他的意识里，带着一种非人的机械感和不容置疑的权威。
请问是否开始抄录？
声音再次响起，催促着他做出选择。
绝处逢生的狂喜如同岩浆般瞬间喷涌，几乎要冲垮他的理智！
但两世为人的经历，尤其是刚刚经历的死亡威胁和世态炎凉，让他强行压下了这股冲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这系统是什么来路？
有什么目的？
所谓的“抄录典籍，可得反馈”又具体是指什么？
反馈是好是坏？
无数的疑问瞬间塞满他的脑子。
他深吸了几口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让他沸腾的血液稍稍冷却。
无论如何，这似乎是他目前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希望了。
哪怕这系统是裹着蜜糖的毒药，他也只能先吞下去再说！
赌了！
他在心中默念，用尽所有的意念发出指令：“是！
开始抄录！”
指令发出的瞬间，并无什么惊天动地的异象发生。
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大脑仿佛变成了一个冰冷的界面。
几行散发着微光的字迹，首接投射在他的意识之中：抄录目标：《三字经》（凡品）当前进度：0%预计反馈：神+1（基于典籍内容及宿主理解）备注：完整誊写一遍，方可获得反馈。
简洁、首接，没有任何多余的解释。
赵晟的心跳再次加速。
“神+1”？
这反馈指的是……精神力？
悟性？
还是某种未知的属性？
他想起自己看过的那些网络小说，系统强化似乎是主角崛起的第一步！
希望之火开始真正燃烧起来。
然而，下一个残酷的现实立刻摆在了眼前。
抄书……需要笔，需要墨，需要纸！
可他环顾这间破败的屋子，除了身下的硬板床和那张歪腿桌子，以及枕头下的冷馒头，哪里找得到这些文房之物？
原主倒是有一支秃了毛的毛笔和半块劣质墨锭，宝贝似的收在那个破木箱里，可纸呢？
一张像样的纸都没有！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嗤嗤作响，险些熄灭。
不行！
绝对不能放弃！
赵晟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他挣扎着从床上爬起，虚弱的身体晃了晃，差点一头栽倒。
他赶紧扶住冰冷的墻壁，大口喘着气。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几乎耗尽了他刚赞起的一点力气，额头冒出虛汗。
他咬紧牙关，一步步挪到那个掉漆的木箱前，顫抖着手打开。
箱底果然靜靜地躺著一支毛都快掉光了的破毛笔，还有半块摸起来粗糙无比的墨錠，以及一個乾裂的小石砚。
这就是原主全部的文化家當。
他小心翼翼地將这些“宝贝”拿出來，放在歪腿桌上。
然後，他開始疯狂地在屋里屋外翻找。
床底下、墙角、甚至老鼠洞旁边……任何可能遗落纸张的地方都不放过。
终于，在院子角落堆放的杂物里，他翻到了几张被雨水泡過又沥干、变得皱皱巴巴、甚至还沾着些泥污的黄纸。
似乎是之前哪个下人隨手丟弃的厕纸。
趙晟如获至宝，小心地將它们抚平，虽然依旧不堪使用，但至少勉強能在上面写字了。
笔、墨、纸、砚……齐活了！
虽然都是最劣质、最破烂的货色，但至少有了开始的可能！
他將那张歪腿桌子搬到床边，將皱巴巴的黄纸铺好。
硯台里倒入一点点从屋檐下接來的雨水。
然后，他拿起那半塊劣质墨锭，开始用力研磨。
虛弱的手臂沒什么力气，磨得很慢，磨出的墨汁也帶著一股怪味，而且极为稀薄，顏色发灰。
但他浑然不顾。
这一刻，他彷彿不是在那破败的小院裡，而是在進行某种庄严神圣的仪式。
一切准备就緒。
他拿起那支禿毛笔，蘸了蘸那几乎看不出顏色的“墨汁”。
笔尖落在粗糙的黄纸上，因为手抖，第一个“人”字写得歪歪扭扭，墨迹晕开一大片，难看至极。
但他不管不顾，全部的心神都沉浸了进去，凭借着记忆和原主残留的本能，一笔一画地开始抄写。
“人之初，性本善。
性相近，习相远……”他的字跡醜陋，手腕虛弱无力。
写不了几个字就要停下來喘口气。
冰冷的空气冻得他手指发僵。
破旧的毛笔不断刮擦着粗糙的纸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死寂的小院里显得格外清晰。
时间一点点流逝。
他忘记了饥饿，忘记了寒冷，忘记了屈辱。
全部的意志都集中在笔尖，集中在那一個個逐漸鋪滿紙張的文字上。
这不仅仅是在抄书，这是在与命运抗争！
是在为自己挣命！
额头的虛汗順着脸颊滑落，滴在紙上，晕开一小片水迹。
手臂酸麻得几乎抬不起來。
但他依旧堅持着。
终于……当最后一笔“宜先知”落下，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彷彿都被抽空了，眼前一阵发黑，差点一头栽倒在桌子上。
也就在这時，那冰冷的机械音如期而至，如同仙乐般在他脑海中响起：《三字经》抄录完毕！
反馈結算：神+1一股难以形容的清涼气息，倏然间从眉心注入，瞬间流遍全身！
這股气息极其微弱，彷彿夏日裡的一丝凉风，冬日裡的一点烛火。
但对于几乎油尽灯枯的趙晟来说，却无尽于久旱甘霖！
他猛地一个激灵，原本昏沉沉重、如同灌了铅的脑袋，竟然瞬間清醒了许多！
那种針扎般的剧痛減轻了大半，思維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就连视力似乎都好了些，能更清楚地看到紙上那歪扭的字跡。
身体依旧虛弱，饥饿和寒冷依旧存在。
但那种灵魂上的疲惫和昏沉感，卻被一扫而空！
成功了！
真的成功了！
趙晟感受着脑海中那奇妙的清涼感，激动得混身微微顫抖。
這系統是真的！
这反馈是真的！
虽然仅仅是“神+1”，效果微弱，但这确确实实是超越凡俗的力量！
是改变命运的基石！
他拿起那张写满丑字的黄纸，看着那晕开的墨跡和汗漬，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這哪裡是厕纸丑字？
这分明是通往新世界的门票！
咕噜噜……剧烈的饥饿感再次袭来，將他从激动中拉回现实。
他小心翼翼地將那张承载着希望的“处女抄”折好，贴身收起。
然后拿起枕头下那個己经冰冷的硬馒头。
若是之前，他或许会难以下咽。
但此刻，怀揣着希望，这冰冷的馒头似乎也不再那么难以接受。
他用力咬了一口，冰冷坚硬，需要費力才能咀嚼下咽。
但他吃得很认真，很珍惜。
一边吃，他一边盘算起來。
纸张是个大问题。
这次是运气好找到了厕纸，下次呢？
墨锭也快用完了，那支秃笔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必須想办法搞到稳定的“补给”。
还有，这系統说“抄录一遍，即有收获”，那是不是意味着同养的书，可以反复抄录？
反复获得属性点？
如果真是这样……赵晟的眼睛亮了起來。
那岂不是意味着，只要他有足够的纸墨，就能通过疯狂抄写《三字经》这类蒙学读物，先把“神”属性堆到一个可观的程度？
高悟性、超强记忆力……这对于计划中的“科举之路”无疑是巨大的助力！
甚至对未来修炼武功，也必然有极大的好处！
想到这里，他心中的紧迫感更強了。
必須尽快搞到更多的纸和墨！
他三口两口將冷馒头塞进肚子里，虽然依旧不饱，但至少缓解了那烧心般的饥饿感。
他將剩下的另一个馒头仔細藏好，这是以后的口粮。
然后，他將破笔、殘墨和石砚小心地收进木箱。
做完这一切，他重新躺回冰冷的床上。
身体依旧虛弱，但大脑却异常活跃，不断思索着如何获取资源，如何利用好这个系統。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淡下來。
寒风依旧从破窗洞裡嗖嗖地往里钻。
但这间破败冰冷的小屋里，似乎有了一丝不一样的温度。
那是希望的火种，己经被点燃。
虽然微弱，却顽强地闪烁着。
赵晟闭上上眼睛，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
明天，得想办法去家学附近转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