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图书编辑，最近收到一份诡异的手稿。开篇是篇科幻小说，
讲述未来世界女性饲养一种叫丈夫的宠物。而真正让我脊背发凉的，
是附在稿末的那行小字：故事里的杀人方法，我在现实中都试过了。
1《驯兽手册》新纪元107年，我终于领养到了一只‘丈夫’。
林晚坐在堆满稿件的办公桌前，读到这开篇第一句时，忍不住挑了挑眉。作为墨韵文化
的资深编辑，她看过太多光怪陆离的投稿，但这种开场还是头一回见。她继续往下读。
它是标准型号，序列号DHB-073。配送员将它送来的那天，阳光很好。
它被关在特制的合金笼子里，眼神温顺，脖子上系着代表‘已驯化’的蓝色丝带。
根据《饲养手册》，我每天按时投喂‘丈夫专用粮’，早晚各带它出门排泄一次。
它很安静，不吵不闹，会在固定的角落睡觉，
会对我的指令做出‘握手’、‘趴下’等简单反应。
邻居们都夸我养了一只乖顺的好‘丈夫’。但我知道，它骨子里还是野兽。昨晚，
我忘了锁笼子。半夜醒来，发现它站在我的床头，眼睛在黑暗里泛着绿光。它看着我，
嘴角流下涎水。那一刻，我确信，如果没有法律约束，它会立刻扑上来咬断我的喉咙。
所以，今天，我按照手册第77页的‘终极驯化方案’，对它进行了绝育手术。现在，
它终于彻底安静了。稿件在这里戛然而止。林晚放下打印稿，揉了揉眉心。
窗外是都市傍晚灰蒙蒙的天，办公室只剩她一个人。这篇名为《驯兽手册》的短篇，
文字冷静得像手术刀，却透着一股令人极度不适的寒意。它用饲养宠物的口吻，
描述了一种将男性物化、操控乃至***的未来图景，堪称极端女性主义的讽刺寓言。
稿件的最后一页，只有一行手写字，墨水是暗红色的：柳青老师，七年未见。
这是我的新作《夏日沉没》，希望您喜欢。——学生 苏曼苏曼？林晚恍惚了一下，
记忆被拉回七年前。那时她刚入行，意气风发，
在一次高校文学赛上发掘了一个名叫苏曼的大四女生。苏曼当时交的稿子也是这般犀利刺人，
却因“价值观过于灰暗”被评委们毙掉了。林晚曾力排众议，最终也未能挽回。
事后她给苏曼写过一封长长的邮件，鼓励她不要放弃写作，但石沉大海。没想到七年后，
她会以这种方式再次出现。林晚拿起手机，想从通讯录里翻找苏曼的联系方式，
却先看到了屏幕上前夫发来的未读消息，是催促她签署离婚协议的。她面无表情地划掉通知，
又点开母亲发来的语音，絮叨着谁家又添了孙子，暗示她年纪不小了，
流掉的孩子可惜了……一股熟悉的疲惫感涌上来，像潮水淹没口鼻。她放下手机，
目光重新落在那份手稿上。苏曼为什么隔了七年突然联系她？还寄来这样一篇东西？
那行暗红色的字，看起来像干涸的血迹，让人莫名不安。她深吸一口气，
翻开了那份名为《夏日沉没》的正稿。第一页，只有短短几行字：他们离开后，
房子里安静得像一座坟墓。我知道，等他们回来，我们之中，
必须要有一个人真正沉没在这个夏天里。林晚的指尖微微发凉。2《夏日沉没》的文字，
与《驯兽手册》的科幻寓言风格截然不同，它是极其写实的私小说口吻，
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叙述者“我”是一个没有名字的家庭主妇，
丈夫是典型的“昭和废宅”，下班回家就瘫在沙发上刷手机，
儿子则是个沉迷暴力游戏的青春期少年。故事从某个周日下午开始，
丈夫和儿子出门去附近的商场买新游戏，留下“我”独自在家。
浴室里还弥漫着丈夫泡完澡后的水汽和浴液的味道。我走进去，
看到浴缸边缘残留着一圈灰黄色的污垢，那是他身上搓下来的泥。我拿起刷子，
一点一点地刷洗。水珠溅到我脸上，有点咸。儿子的房间乱得像垃圾场。
吃剩的泡面碗堆在床头，键盘缝里塞着不明污垢。我收拾脏衣服时，
从他牛仔裤口袋里摸出一个用过的避孕套。我捏着那个黏糊糊的橡胶制品，站在房间中央，
很久都没有动。林晚读得很慢，这些过于真实的细节像细密的针，扎在皮肤上，不致命，
却绵密地疼。她仿佛能透过文字，看到那个被困在四方屋檐下的女人，
日复一日地擦拭着父权制度留下的污秽，沉默地消化着所有的龌龊和不堪。手稿中，
“我”的内心独白越来越多地指向过去。原来，这段婚姻始于一次***。大学时，
“我”被当时的男友，也就是现在的丈夫，在约会时强行占有。事后，他跪下来求婚，
双方家长也极力促成，“为了名声”，“我”就这样嫁给了他。而更深的绝望来自于儿子。
手稿中提到，儿子在学校卷入了一起恶劣的性骚扰事件，受害者是低年级的女生。
丈夫对此不以为然，认为“男生都这样”，而“我”在儿子的手机里，
看到了他和朋友对受害女生不堪入目的羞辱和意淫。他的眼神，
和他父亲当年强行脱我衣服时一模一样。暴力就像基因，在我的***里完成了复制。
读到这一句时，林晚的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小腹。
那里曾有过一个短暂存在过的小生命，在她和前夫为事业争吵最激烈的时候，
被她“冷静地”处理掉了。那一刻，她是否也在复制某种冷漠和残酷？
手稿中的“我”在极度的压抑中，幻想出了一个名叫“夏雨”的朋友。
夏雨是“我”大学时代唯一真正谈得来的朋友，自信、洒脱，像一道光。
但在“我”接受命运，嫁给***自己的男人后，就和夏雨断了联系。在这个漫长的午后，
当***的念头如同潮水般涌来时，“夏雨”的声音在“我”的脑海里响起：“喂，
就这样认输了吗？把他们留给你的烂摊子，和你自己，一起毁掉？”“想想看，
浴缸的电路好像有点老化了呢。你丈夫每次泡澡都喜欢边充电边玩手机吧？”“还有，
你儿子最爱的那个运动饮料，你说，如果混进去一点厨房下水道里找到的东西，会怎么样？
”林晚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这不再是绝望的呢喃，
而是冷静的、充满细节的……杀人计划。她猛地拿起手机，打开本地新闻网页，
手指有些发抖地输入关键词搜索。
眼的简短社会新闻跳了出来：XX小区一名中年男子在家中使用电器时意外触电身亡……
一名高中生因饮用疑似被污染的饮料导致严重食物中毒，经抢救无效死亡……
新闻发生的时间、地点，都与手稿中“我”居住的环境高度吻合！
而死亡方式……林晚看着屏幕上“意外触电”、“污染饮料”这几个字，
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苏曼写的，究竟是小说，还是犯罪自白书？3林晚一夜未眠。
电脑屏幕上并排开着《夏日沉没》的文档和那几条语焉不详的社会新闻。
窗外的天光由暗转明，城市的轮廓在灰霾中逐渐清晰，但她却觉得周身冰冷，
仿佛被拖入了一个由文字编织的、粘稠而危险的噩梦。新闻没有提及死者的具体姓名，
只模糊地标注了小区和大概时间。触电身亡的中年男子，
食物中毒的少年……如果这真的是苏曼的手笔，那她现在……林晚不敢再想下去。
她抓起手机，再次尝试拨打七年前存下的那个号码。
听筒里传来的依然是冰冷的“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她又翻出当年那封鼓励邮件的底稿，
按照上面的邮箱地址，飞快地敲下一封邮件：苏曼，我是林晚。稿子收到，惊为天人。
急需与你面谈，收到请速回电。邮件发出后，石沉大海。焦虑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
她强迫自己冷静，重新审视那份手稿。稿纸是普通的A4打印纸，没有寄件人地址，
只有收件人信息是打印的。她仔细检查信封，发现邮戳模糊，
只能辨认出是本市的某个大型邮件处理中心。苏曼就像一滴水，消失在了这座城市的人海里。
接下来的几天，林晚在工作中魂不守舍。
的另一个知名作家风宫华子——一个才华横溢但情绪极不稳定的年轻女孩——正好交来新稿，
文字里充满了癫狂的想象和毁灭欲，若是平时，林晚会耐心与她探讨修改，但此刻，
她满脑子都是苏曼和那份令人窒息的手稿。“晚姐，你根本没认真看吧？”视频会议里，
风宫华子敏感地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漂亮的脸上布满阴云，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写的东西是垃圾？”“不，华子，你写得很好，
只是……”林晚试图安抚。“只是什么？只是又像他们说的，太‘歇斯底里’了？
”华子冷笑一声，直接切断了视频。林晚看着黑掉的屏幕，无力感席卷全身。
她想起华子也曾经历过不堪的恋情，笔下的女性总是带着一种与世界同归于尽的决绝。
苏曼、华子，还有困在婚姻和流产负罪感中的自己……她们似乎都被某种无形的枷锁束缚着，
在不同的牢笼里挣扎。周五下午，林晚请了假，
按照手稿中零星提到的地理信息——那个总停水的老旧小区，
楼下有棵大槐树的单元楼——开始了近乎徒劳的寻找。她跑了三个符合描述的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