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珏站在星云科技前台，手里攥着简历的指尖微微泛白 —— 不是紧张，是内袋里那份伪造的房贷车贷合同，正随着他的呼吸，一遍遍传来 “每月要还一万二” 的焦灼感。
这感觉和陈阳记忆里的压力一模一样，让他这个从不用为 “钱” 发愁的阎王，第一次体会到 “阳间生存” 的重量。
前台小姑娘扫了眼他的简历，拨通内线：“张总，应聘运营的阎珏到了。”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些什么，小姑娘挂了电话，指了指走廊尽头的会议室：“张总在里面等你，进去吧。”
阎珏推开门，会议室里坐着个穿花衬衫的中年男人，手指夹着烟，面前摊着一叠简历，正是星云科技的老板张海涛。
张海涛抬眼扫了他一下，没起身，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简历给我。”
阎珏递过简历，看着张海涛翻页的动作，心里默默 “启动” 了从猝死策划那里学来的 PPT 技巧，从程序员那里 “继承” 的数据分析能力 —— 这些都是他为面试准备的 “底牌”。
“空窗期半年？”
张海涛突然停在 “工作经历” 栏，眉头一皱，“这半年你干嘛去了？
不会是找不到工作吧？”
阎珏顿了顿，按判官教的 “阳间话术” 回答：“之前在一家小公司做运营，想沉淀一下经验，所以辞职充了充电。”
“充电？”
张海涛嗤笑一声，把烟摁在烟灰缸里，“我看你是没活干吧？
现在找工作的人多了去了，像你这样的，能来我们星云，己经是运气了。”
他身体往前倾了倾，语气带着明显的压迫感：“我们公司不养闲人，运营岗要做的事多了去了 —— 写方案、做数据、跟活动，还要随时加班，你能接受吗？”
阎珏想起地府里那些因加班猝死的魂灵，指尖又泛起熟悉的刺痛感：“加班可以，但有加班费吗？”
“加班费？”
张海涛像是听到了笑话，拍了拍桌子，“年轻人，格局要大一点！
我们这是创业公司，大家都是为了未来奋斗，你现在多干点，以后升职加薪还会少吗？
谈加班费，太斤斤计较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对了，我们是大小周，法定节假日还得轮值，这些都得接受，不然你现在就可以走。”
阎珏攥紧了拳头，心里翻涌着怒火 —— 他在地府当阎王三千年，还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可他想起酆都城门口那些年轻的魂灵，想起自己下凡的目的，还是压下了火气：“我能接受。”
“能接受就好。”
张海涛脸色缓和了些，扔过来一张纸，“这是我们公司的‘自愿加班协议’，你先签了，明天就能入职。
对了，试用期三个月，工资打八折，全勤奖 200 块，迟到一次扣 50，三次扣光全勤，旷工一天扣三天工资，这些规矩都记好了。”
阎珏拿起协议，上面 “自愿加班” 西个字刺眼得很，和他在生死簿里看到的 “强制加班却写自愿” 的条款一模一样。
他没多问，签上 “阎珏” 两个字 —— 他知道，这只是阳间 “受气” 的开始。
第二天早上，阎珏特意提前半小时出门，可早高峰的地铁还是堵得水泄不通。
等他挤下地铁，跑到星云科技楼下时，打卡机刚好跳成 “8:01”。
“完了，迟到一分钟。”
旁边一个穿牛仔裤的姑娘叹了口气，正是昨天帮他指路的同事苏晴。
苏晴递给他一杯豆浆：“张总查考勤查得严，迟到一秒都算迟到，你这月全勤奖悬了。”
阎珏刚走到工位，HR 就拿着考勤表过来了，指着 “阎珏” 的名字：“第一天就迟到，扣 50 块，记得月底从工资里扣啊。
对了，这是你的工牌，还有公司的规章制度，赶紧看看，别再犯错了。”
他接过规章制度，翻了两页，越看越心惊 ——“方案不过关扣绩效未完成 KPI 扣奖金办公区吃东西扣 20下班没关电脑扣 10”，密密麻麻的 “扣钱条款”，比地府的刑律还细致。
“别愁眉苦脸的，习惯就好。”
苏晴凑过来，压低声音说，“我上个月迟到两次，扣了 100，又因为方案改了五版没通过，扣了 500 绩效，到手工资就剩三千多，连房租都快不够了。”
她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昨天加班到凌晨两点，今天还得早起，再这么熬下去，我都快成地府的‘预备役’了。”
阎珏看着苏晴眼底的疲惫，想起那个猝死的程序员陈阳，心里一阵发沉。
他刚想安慰两句，主管李姐就拿着一叠文件走了过来：“阎珏，苏晴，你们俩一组，负责下周的‘618 预热活动’，三天内出三个方案，下周一开会过。
对了，这个活动的 KPI 是涨 10% 的用户活跃度，完不成就扣整个组的绩效。”
“三天三个方案？
还要涨 10% 活跃度？”
苏晴皱起眉，“李姐，时间太紧了，而且上次的活动才涨了 5%，这次 10% 太难了。”
“难也得做！”
李姐翻了个白眼，“张总说了，完不成 KPI，我们整个运营部都得扣奖金。
阎珏，你是新人，多跟苏晴学学，别拖后腿。”
李姐走后，苏晴叹了口气，打开电脑：“没办法，只能加班了。
对了，你会做数据分析吗？
上次活动的数据还没整理完，你要是会的话，能不能帮我弄弄？”
阎珏想起自己从程序员那里 “学” 来的 Excel 技巧，点了点头：“我会，你把数据发我，我来弄。”
他打开 Excel，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用的是陈阳生前最擅长的 “数据透视表 + 函数公式”，原本要两小时才能整理完的数据，他半小时就弄好了。
“哇，你也太厉害了吧！”
苏晴凑过来看，眼睛都亮了，“我之前弄这个，熬了一晚上才弄好，你半小时就搞定了，你以前是不是做过技术啊？”
阎珏笑了笑，没说实话：“以前自学过一点。”
他看着苏晴惊喜的表情，突然觉得，自己这些从 “死者” 那里得来的技能，好像也不是没用 —— 至少能帮身边的人少熬点夜，少受点累。
可他还没高兴多久，张海涛就走进了办公室，手里拿着一叠方案，狠狠摔在桌子上：“这是什么玩意儿？
你们做的方案，连客户的需求都没搞懂，还想涨活跃度？
都给我加班改，今晚必须出一版新的，谁也不许走！”
办公室里一片沉默，没人敢反驳。
阎珏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想起地府里那些还在等他查明真相的魂灵，又看了看身边埋头改方案的苏晴，心里默默想：阳间的 “卷”，比他想象的还要狠。
他打开电脑，开始改方案 —— 他知道，这一夜，又会是一个不眠夜。
而他在阳间的 “历练”，才刚刚拉开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