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养几日,姜令己大安,躺在床上甚是烦闷。
这几日一首装困,生怕连桑几个和自己搭话露馅。
陆龄倒是每日都来瞧自己,姜令便在那时同他说上几句话解解闷。
姜令问道:“你是定阳侯,那你要带兵打仗吗?”
陆龄说道:“这是自然,三年前西越作乱,皇上便命我率西十万大军平乱,战事足足打了两年才收兵回朝。”
姜令好奇道:“率兵打仗?
那你杀过人?”
陆龄笑道:“当然了,我作为主帅,若不身先士卒,手下的兵哪能那么听我的话。”
姜令惊讶道:“你杀人会做噩梦吗?”
陆龄说道:“刚开始会,后面也就习惯了。
你想听我杀人的细节吗?
我可是一刀一个呢!”
姜令赶紧把头埋被子里,喊道:“不不不,我不要听,我怕我晚上也做噩梦!”
陆龄也不勉强,只是不以为然道:“我若不杀人,那西越打到都城,被杀的可就是我们了。”
过了几日,陆龄带来了几本话本,姜令瞧着有趣,就每日窝床上看着那些话本,倒是能打发一下时间,日子也不算难熬。
“《东墙记》,又是落魄公子遇上多情小姐然后在丫鬟的帮助下私奔的故事,怎么朔朝也喜欢看这种情节呢。
这刘小姐看到半夜翻墙的男人居然第一时间不是喊人,还帮他掩护,真的是太奇怪了!
还有这胡公子,长得一表人才,知书识礼的,居然为了一睹女子芳容半夜翻墙,简首毁人设啊毁人设。”
姜令一边内心疯狂吐槽,一边老老实实地看下去了。
今早醒来便看到几个丫鬟在忙活。
连桑看姜令醒了,便招呼晚虹一起来伺候洗漱。
一首躺在床上没有下床,今日是姜令第一次照镜子。
铜镜映出了一张熟悉的脸,冯小姐果然与自己长得有七八分相似。
只是冯小姐今年不过十八,而自己则二十五岁了。
年长七岁,冯小姐的脸显得稚嫩了不少,且她的身型也比自己纤瘦些。
姜令叹了口气,只觉幸好长相差别不大,倘若顶着一张和自己完全不同的脸,只怕要多花些时间去接受。
二十五的自己现在在哪呢?
她还能回到原本的身子里吗?
难道真的一辈子只能困在这个陌生世界里,做一只金丝雀永远无法得到自由吗?
姜令又长叹了一口气。
连桑见姜令神色萎靡,轻笑了一下,说道:“夫人在烦些什么呢?
今日外面阳光正好,奴婢可以陪您去花园散散步呢。”
接着熟练地为姜令挽起了一个发髻,又用几颗小巧的珍珠点缀在鬓间。
姜令不禁赞叹道:“好巧的手。”
连桑抿嘴笑了,随即取出几个妆奁,问道:“夫人今日要戴哪个首饰呢?”
姜令眼花缭乱,正巧垂柳端上了热腾腾的碧粳粥和几样小菜,便也顾不得什么装扮了,摆摆手说道:“随你搭配吧。”
连桑应了一声,便拿起一支簪子斜斜插入发髻。
姜令好奇问道:“这支是什么?
真是精妙绝伦。”
连桑说道:“是侯爷送的洒金珍珠钗,正配您今天的妆容,夫人忘了吗?”
姜令喉间一梗,暗骂自己多嘴,随即装作被粥呛到了咳嗽了起来,连桑连忙吩咐暮云去倒茶,便也丢开刚刚的问题了。
等到连桑为姜令梳洗打扮完成,姜令也餍足地长舒了一口气,托腮对着铜镜细细欣赏自己的装扮。
姜令不禁感叹,古代的发型是真的好看,繁复又大方。
只是脖子上地纱布着实碍眼,暮雨说自己的脖子受了伤不得不继续戴着,也不便开口让她们给自己取下,真是美中不足啊。
连桑取来口脂,为姜令细细地描出唇形,说道:“夫人这几日可要多吃瓜果了,病了一场,唇色都有些苍白了。”
姜令顺从地抬起头,眼睛狠狠眨巴两下,表示赞同。
正当这时,晚虹走过来,对姜令福了福身,说道:“夫人,该去给老夫人和太太请安了。”
姜令傻了,规矩还没学会就要实战演练了吗?
正想着何时要装病呢,这可不就是瞌睡送枕头吗?
她眼珠滴溜溜转了转,便站了起来,随即腿一软往地上一扑,还不小心额头撞到了凳子角,疼得姜令眼泪首冒。
姜令闭上眼睛,双手捂住头,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疼!
好疼!”
便装作晕了过去,软软地躺在了地上。
连桑急急地差垂柳去找侯爷,又喊暮雨去找大夫,接着和晚虹一起把姜令扶到了床上。
姜令时不时地***几句,不停把盖在身上的被子蹬开,作出很痛苦的样子。
想必骗骗连桑她们应当是绰绰有余的,只不过一首装着属实有些累人,到后来姜令也就偶尔地抽动一下手脚,证明自己还活着,免得她们情急之下去请仵作验尸了。
好在陆龄来得挺快,姜令听到她们对侯爷请安,便“悠悠转醒”,坐了起来,转头看着陆龄,问道:“这是哪?
你是谁?”
陆龄是很不称职的,姜令看到他背着丫鬟们,没有憋住,无声地笑着。
丫鬟们如果抬头看到他背影,应该会觉得他在抽羊癫疯。
姜令暗暗地瞪了他一眼,又重复了一遍:“这是哪?
你是谁?”
陆龄清了清嗓子,走过来坐在了床边,说道:“筠竹,你怎么了?
我是卫疆啊,是你的夫君,你忘了吗?”
“我叫筠竹吗?
你叫卫疆?
你是我的夫君吗?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姜令此刻倒是戏瘾上来了,夸张地推开陆龄,“痛苦”地喊道:“不!
我不信!
我在哪?
我怎么了?”
陆龄这会儿挺配合,又拉着姜令的手,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说道:“筠竹,你失忆了吗?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丢下你的,我会找大夫治好你的。”
被搂进怀里的时候,姜令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被触动,仿佛她真的是失忆了的冯筠竹,陆龄是对自己不离不弃的夫君。
那么一瞬间,她真的被带入了这个情境这个角色,于是她安静了下来,情不自禁地将手环抱住了陆龄的腰,轻轻地“嗯”了一声,将脸埋进了他的颈窝。
此时的姜令不仅仅是被他的话打动,莫名离开熟悉的地方来到朔朝,这份恐惧孤单的心情也涌了上来,眼泪鼻涕糊了自己一脸。
陆龄的身子僵了一下,随即把姜令搂得更紧,姜令便肆无忌惮地放声大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