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里吸血鬼伯爵眼中含着深不见底的血红，身后的银发被薄而透的浅金色吞噬，正肆意生长，坠入腰际。
他勾唇猖狂的大笑，舌尖自染血的嘴角轻掠而过，将那抹敛在唇口的血液全然吞咽。
意犹未尽。
往日见惯了那些懦弱的人类，尝遍了他们的血液，总觉得乏味，这家伙反与他们不同，虽说是带着一丝微微泛冲的辛辣，却有一种强势的非同常人的烈性味道。
——烈性，往往能勾起心头蛰伏的征服欲。
一人独处的生活过得属实无趣，整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可能是长期处尊居显惯了，萨伦这般冷傲的性格，让他愈发想要折断他的傲骨，彻底将他驯服。
总驯得那些摇尾乞怜的犬类，也是时候该换些会反咬的鹰类驯上一番。
他偏要将那烈鹰，驯成座下的一条忠犬，以己为尊，首到他为自己屈膝。
“哈，意外之喜。”
莱恩纳低声喃喃。
血眸里闪着微光，似是难得如此欢欣，他勾着唇角，两指掐上萨伦的下颌，仔仔细细地端详着眼前因痛而蹙眉隐忍的面容。
萨伦唇色惨白，手紧握在颈侧，因施力，方才被吸血鬼噬咬的两只血口，便漫过指缝溢出血来，滴滴垂落在地面上。
殷红，艳糜，那血滴在地上绽起了花来。
他颤着唇喘息。
莱恩纳短促地笑了一下，指尖施力，摆正他因痛而略颤的脸颊，抬指自上而下地描摹。
先是那，惹人艳羡的剑眉——两弯剑眉优雅地向上扬起，镶嵌于象白的额间。
再是那，坠着汪洋的灰蓝瞳眸。
他眸里竟端着一汪沉静的水渊，瞳孔似乎蛰伏了一只巨兽隐于其间。
深不见底，似是灰蓝，又似是藏青。
凭什么他这么好看？
——不过是个低贱的人类族种。
莱恩纳眸中腾起了几分妒忌，将指尖狠压上他额间涔出的血来，萨伦顿时疼得轻“嘶”了声，蹙眉晃了神。
他呼吸明显加重，那眸里隐现着苦痛的挣扎，眼角滚下一滴泪水，终于不再端着清澈的水渊。
疯狂的妒忌焰火得到纾解，吸血鬼伯爵满足地笑了：“这样看着才顺眼。”
萨伦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只是蹙眉咬了咬牙，怒目瞪着他。
尽管如此，因失血过多，他也只能被困在地上，感知那指尖在自己脸上猖狂勾画。
“喔。”
莱恩纳呢喃着，对他的反应置若罔闻，他将指尖掠过眼前那抹惨白却又被鲜血浸染的唇瓣，若有所思地眯起眸子。
——唇瓣清透勾勒了血迹，唔，摸起来，好像还薄薄的。
若是就此咬了上去，味道应该……也还不错吧？
有些常与人类接触的血族有说——人类的唇瓣与血族不同，吻起来是温热的。
想尝一尝看。
无意识弯起唇角，似乎良久都沉浸在此番幻想。
首到一只血鸦扇着翅落在自己肩侧，他才意识到——自己竟被这样诱人的脸庞勾去了神智，乃至一时，心中荒唐地生了落吻的意思。
啧。
怎会有如此美艳的人类，险些将他的思绪也勾去了。
这不妥，回头再因此被亲王罚了鞭子可就糟糕了。
还是折辱他来的快活。
莱恩纳遗憾地抿抿唇，将舌尖掠过獠牙，尚残存一丝方才颈间汲来的血液，仔细舐过，还能揽入一抹沁润的香甜。
眸中闪着猩红的血色，身后的发泛着金光，他敛眸轻笑。
敛眸时，视野里好巧不巧地揽入一片细碎的血红——那是方才他的“人类小鬼”不懂得规矩，无意滴落于地上的血液。
哈！
这不就巧了。
他唇角一勾，掀起眼帘，猖狂地拍了拍萨伦惨白染血的脸庞，训责道：“嗯？
怎么这样不懂规矩？”
“？”
萨伦眉头一跳，又狠戾地蹙起。
“将我的地板弄脏……”莱恩纳屈了指，勾了一抹地上绽着的血珠，他笑着将染了灰尘的指尖重重摩挲过萨伦的唇瓣，扯笑道：“你说，我该如何惩治，像你这种不懂规矩的人类？”
“……”眼前的恶鬼笑得肆意。
话又与羞辱无异，萨伦怒目瞪着他，咬紧了后槽牙。
后槽牙被他咬的咯咯作响，他眸里隐现怒色，即便咬牙恨齿，嘴上却出奇地扯了笑：“你这样，是怕死了没人给你送终吗？”
“……？”
可能当真戳到了痛处，莱恩纳眉心跳了跳，眸里霎时掀了飓风，他倏地掷出一掌，重重地掌掴在他脸上。
“啪——”的一声，响彻空无一人的殿内。
或许声响过大，那站立于他肩侧的血鸦“哇——”了一声，便扇着翅飞走了。
“……”萨伦被打得偏过一头，脸侧泛着阵阵***的刺痛，唇角不自觉溢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线，额角的血还未干涸，便沿着下颌线一齐落下，滴滴洒在地面上。
嘴角几乎在抽搐，***辣的根本挂不住笑。
他重重地喘息着，舌尖掠过唇角，舔舐了唇角的血线，血液被卷舌敛入口中，血腥气自然而然地蔓延唇齿。
“……咳。”
每每尝尽这股腥涩的血味，像是难从心底拔除的祸端，他心头的恨意就会烈上几分。
母亲，父亲，妹妹——全家遇害，皆死于吸血鬼之手。
可偏偏独留他一人之命，要他为这害他全族之命的吸血鬼卑躬屈膝，要他受尽折辱。
人类与吸血鬼向来力量悬殊，自古便有宿怨深仇。
他同那些荒谬的复仇者不同，他没心思做那飞蛾扑火的愚蠢之事——最终不过作得了无用功，成了吸血鬼祭奠灵魂、护卫永生的祭品。
复仇，换不回他全家的命。
所以，没什么盼头的事，还有什么值得他活下去？
干脆寻得一死，来得轻松。
试图用激将法，他眸里端着视死如归的荒唐——“不过一条烂命而己。”
唇际又一次溢出一道血来，萨伦携了指尖掠过唇瓣，将那瓣唇染得殷红。
他扬起了下颌，有意高他半头，讥讽道：“怎么，你不舍得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