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受了多少的委屈、吃了多少的苦，挨了多少骂，挨了多少打，头上这条疤，你看看！看看！还有我左手中指，以前也是被打断了的！我都是为了你们啊！看你们还小，怕你们没了妈，落到后妈手上，造孽……”妈妈在抱怨，哭诉……
“你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你交了多少钱给我！你兄弟年龄也不小了，还没有结婚，要买房子，你晓不晓得！你怎么就不像你姐……”爸爸在数落责骂……
“你个子又不高，来，比一下，还没你表姐高，还长痘痘，年龄也不小了，再大点更不好看了，你还要挑什么样的！就这个，莫再挑了，配你足够了！”姑妈、表姐、表哥、表嫂们一群人围着……
“你跟你自己的爹关系都不好，你能是什么好东西！你那么恶毒，死了要遭拔舌头！”孩子他奶奶嘴巴一张一合恶言恶语不停……
“你们都在干什么？到底有没有真的为公司想过！有没有为我想过！我真的很累的！我养着你们有什么用？你们为公司创造了多少效益？！”老板在怒吼！
“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王小梅猛地惊醒，头疼欲裂，昏昏沉沉，鼻子有点堵，眼眶里还有泪水滑落，耳朵里痒痒地，枕边浸湿一片……
又是这样的梦啊！王小梅按亮手机，屏幕上显示02：30，还以为睡了很久呢，原来也才睡了个把小时，梦里纷纷扰扰，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一样……每天不是睡不着，就是做噩梦……已经不记得持续多久了，应该很久了吧。
王小梅起身坐到简易梳妆台前，拿纸巾擦干眼泪，再擤干鼻涕，将其丢进垃圾桶。抬头看着镜中的人，两眼红肿，噙着泪水，眼下青黑，眼袋隆起，鼻尖微红，毛孔粗大，皮肤泛黄没有光泽，嘴唇干裂起皮……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还没有四五十岁大姐状态好的女人其实才三十多岁。
王小梅看了会儿，又起身去到卫生间，刷了牙，洗了脸，再坐回到梳妆台前。翻找出她的化妆品，过期的没过期的全不在意，按照之前在手机上看到的化妆视频，给自己化起了妆。水、乳液、粉底、散粉、画眉、睫毛膏、唇膏、口红……
手法不怎么样，化妆技术很一般，化完妆后，倒是看起来比之前的状态好很多了。王小梅再看了眼镜中的自己，然后找了件自己还算喜欢的衣服换上，再把出租屋里收拾了一下，就穿上鞋出门了。
12月份的西南城市凌晨时分有些冷了，王小梅恍若未觉，安静地朝前走着。公路上偶有车辆呼啸而过，带起一阵冷风。街道上的铺面大多都打烊了，偶有些做夜宵生意的还在营业，三三两两地围坐着划着拳，酒言酒语……相比喧嚣的白天，有人更喜欢黑夜。
“你们不要管我，不要过来！”一个女声带着哭腔。
王小梅抬头看去，发现前面围着几个人，前面就是天桥了，凌晨的天桥居然还有这么多人？她按亮手机看了一眼，04：35。
“妹子，你不要激动，有什么事情好好说，有需要帮助的你尽管说，我们会尽力帮助你的……”说话的是位警察。
“你跳啊，要跳不跳的，要跳就快点跳嘛！”一个男声突然出现带着戏谑。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说话呢……”旁边一大妈和一个小伙子出声阻止。
“好，我马上就跳，谢谢你鼓励我！我马上就跳下去！”那位想要轻生的女士边哭边说道。
警察也往旁边看去，趁警察不注意，王小梅快速走过去，越过围观的人，走到离那位女士大概两米的距离停下，看着她。
“幺妹！你先不要动，听我说几句话。你这么年轻，又这么漂亮，都想不开，那我这样的年龄又大了，要颜值没颜值，要身材没身材，要才华没才华，没房没车没存款，还失业的人，该怎么活啊？是不是更应该跳下去？”王小梅看着那位女士说道。
不等那位女士做出反应，王小梅便爬上了天桥的护栏，跨坐在护栏上。转头看向那位女士说道“要跳也是我先跳！你还年轻还有很多机会！”说罢，便搭过左腿，双手一撑，跳了下去！
“啊！跳下去了”
“她怎么跳下去了！”
“什么情况啊，这怎么回事啊？”
“怎么是另外一个人跳桥了呢？”
“这还能救起来吗？”
……
王小梅隐约听到桥上人声鼎沸，分不清谁是谁的声音，也没看到那位原本想要轻生的女士的惊惧的眼神，也没看到警察伸出桥外想要抓住她的手臂，也没看到其他人或好奇，或八卦，或惋惜、或麻木的神情……
王小梅想着，原本就是打算来这里的，以为不会有人，没想到遇到同样想要跳桥的人，她应该不会往下跳了吧？这算是死前做了件好事吧？不知道能不能抵消我自戕的罪孽……
“咚……”河水瞬间涌入口鼻，来不及呛咳出声，更多的河水涌上来……
王小梅本能地想要挣扎，可是她不会游泳，身上的衣服快速浸湿，变得沉重，带着她往更黑暗的地方沉去……真冷啊！不能呼吸！好黑啊……
越来越冷，越来越黑，越来越静……
她似乎看到了以前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