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混着油画松节油的气味刺入鼻腔时,苏晚正把速写本垫在急诊室不锈钢椅上。
监护仪的光斑投在石膏吊顶,被她用铅笔勾画成残缺的猎户座——就像上周被父亲烧毁的那幅毕业创作。
"家属去补挂号单。
"护士的催促声里,苏晚摸索书包夹层的现金。
速写本突然被抽走,她抬头看见陆景明挽着白大褂袖口,医用腕表压在她画的星云上。
"美院学生苏晚?
"他翻看病历本的指尖顿了顿,"上次开给你的布洛芬还在吃?
"心电监护电极片黏上胸口时,苏晚想起下午在画室晕倒前看到的最后画面:顾言送她的陨石标本滚进洗笔桶,水面浮起彩色油花。
此刻那枚陨石正硌在急诊床单下,透过棉布传来丝丝凉意。
"室间隔缺损。
"陆景明叩诊的手停在锁骨下方,"小时候没做过手术?
"他的声音像医用剪刀般精准,剪开苏晚试图遮掩的过往。
走廊传来急促脚步声,顾言举着CT申请单撞开隔帘,额发沾着油画颜料。
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仿佛是一道晴天霹雳,苏晚惊恐地看着自己画的猎户座,那原本璀璨的星辰,此刻却被陆景明的红笔无情地圈出了心房位置。
顾言手中的单据如凋零的花瓣般飘落,轻轻地盖住了她速写本上尚未完成的冬季六边形,仿佛是一场无情的葬礼。
深夜的输液室里,壁灯散发着昏黄的光,宛如疲惫的老人,苏晚默默地数着点滴气泡,那一个个气泡,就像是她破碎的梦想,在药瓶标签背面,她用颤抖的手勾画着护士站的电子钟,仿佛那是她生命的倒计时。
父亲如幽灵般突然出现在走廊尽头,他的帆布鞋底沾满了画廊仓库的丙烯碎屑,仿佛是从地狱走来的恶魔。
“那个白大褂说你活不过三十岁。”
他的声音冷酷得如同寒冰,抓起病历本,如丢弃垃圾般抖落检查单,“正好跟王老板的债抵了。”
苏晚的***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病历本消失在安全出口,那里面夹着的美术馆实习 offer 复印件,就像是她最后的希望,也一同被无情地吞噬。
陆景明在查房时,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输液架上的药瓶标签上。
他注意到标签的背面,猎户座旁边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还剩 187 天”。
这行字虽然不起眼,但却引起了陆景明的警觉。
他转身快步走向值班室,从抽屉里翻出一张己经泛黄的处方笺。
这张处方笺是他之前为一位特殊病人开具的,上面记录了一些关于治疗方案的重要信息。
陆景明拿起一支红色的笔,仔细地在处方笺上补全了冬季六边形的最后一道星轨。
与此同时,顾言在画室里焦急地寻找着苏晚。
当他终于找到她时,发现她正坐在画架前,专注地用油画刮刀削着铅笔。
窗外,暴雨如注,猛烈地冲刷着贴在窗户上的“秋招终面入围”喜报。
顾言的目光落在了涮笔筒底部,他看到了自己送给苏晚的陨石标本。
然而,此时的陨石标本己经被止痛药的膜衣所覆盖,看起来有些破败不堪。
顾言的心情愈发沉重,他走到苏晚身边,质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有心脏病?”
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愤怒和失望。
苏晚默默地看着顾言,没有说话。
突然,顾言像是失去了控制一般,猛地一脚踢翻了旁边的松节油罐。
松节油顿时流淌出来,迅速漫过了苏晚尚未收起的速写本。
苏晚看着速写本被松节油浸湿,心中一阵刺痛。
而更让她心痛的是,陆景明刚刚补全的星图此刻正漂浮在松节油中,仿佛变成了心电图上的异常波段,预示着她生命的不稳定。
凌晨三点的画室,苏晚用CT片修补漏雨的玻璃窗。
X光下的心脏阴影与顾言留在墙面的星空投影重叠,她突然看清那片阴影里藏着陆景明红笔画的昴星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