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矿洞里,煤油灯在岩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萧砚攥着镐头的手掌满是血泡,指甲缝里嵌着深褐色的矿泥。
这是他在青岩镇矿洞做工的第三年,十六岁的少年身形单薄,右眼眶蒙着层浑浊白翳,像是蒙了层终年不散的雾。
"萧瞎子,动作快点!
"监工踹翻脚边的矿车,铁轮在地上撞出刺耳声响,"今天采不够十筐,晚饭就别想吃了。
"萧砚垂眸应了声,镐头砸在岩壁上溅起火星。
突然,一阵尖锐刺痛从右眼传来,白翳下泛起诡异紫光。
他踉跄着扶住岩壁,视野里的世界突然扭曲——监工脖颈处缠绕着蛛网般的黑线,漆黑如墨的气息正顺着血管爬向心脏。
"你小子发什么呆!
"监工扬起皮鞭抽来。
萧砚本能地侧身,皮鞭擦着耳畔扫过,在岩壁上留下道深痕。
其他矿工停下动作,诧异地看着平日木讷的少年。
剧痛愈发剧烈,萧砚眼前浮现出可怕画面:漆黑巨蟒冲破矿洞顶部,矿工们被绞碎的肢体像破布般抛洒,鲜血浸透整片青岩镇。
画面一闪而逝,他跌坐在地,冷汗浸透粗布麻衣。
"晦气!
"监工啐了口唾沫,"明天还这样,就滚出矿洞!
"收工的梆子声响起时,萧砚的右眼角渗出暗红血珠。
他蹲在井口洗手,白翳不知何时褪去,露出漆黑如墨的瞳孔。
水面倒影里,自己的右眼正泛着微弱紫光。
回家路上,青石板缝里的蟋蟀突然集体噤声。
萧砚停在巷口,看着几个黑衣人的靴尖从墙后闪过,靴底沾着的红泥,和矿洞深处某种稀有矿石的颜色一模一样。
推开自家木门,破窗灌进的风卷着尘土。
萧砚摸到床头暗格,取出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半块玉佩,上面刻着的古怪纹路在月光下微微发烫。
记忆突然翻涌——七岁那年,也是这样的深夜,一群黑衣人闯入家中,母亲将他藏进地窖,血顺着木板缝隙滴在他手背上。
"天瞳现世,必遭天谴......"母亲最后的话混着呜咽,此刻在耳边清晰得可怕。
窗外传来瓦片轻响,萧砚猛地回头,只见一道黑影破窗而入,寒光刺向咽喉。
他下意识抬手格挡,掌心传来灼痛,天瞳突然发动。
瞬间,他看到黑衣人挥刀的轨迹,以及对方肋下三寸未扎紧的护心镜。
木凳被踢翻的声响中,萧砚侧身躲过致命一击,膝盖狠狠撞在对方腹间。
黑衣人闷哼倒地,萧砚扯下对方面罩——是白日里矿洞新来的杂役。
"谁派你来的?
"萧砚按住对方手腕,声音发颤。
黑衣人狞笑,齿间溢出黑血:"天瞳血脉......一个都不能留......"话未说完,脖颈突然扭曲成诡异角度。
月光透过破碎的窗棂,照在少年染血的指尖。
萧砚望着掌心浮现的暗纹,终于明白母亲藏在床下的那本残破古籍上的话:当白翳褪尽之时,便是逆命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