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宇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的碎玉里。
洞顶的岩石硌得膝盖生疼，他盯着下方晃动的火把，山匪的脚步声在洞穴里撞出嗡嗡回响。
赵铁锤的鬼头刀擦过洞壁，迸出几点火星，映得他络腮胡下的冷笑格外清晰——那是猎人看到猎物时的笑。
"老大，洞顶有裂缝！
"小虎的声音突然拔高。
周宇的心脏猛地一缩，这才发现自己半个衣角正垂在裂缝外，被火光映出模糊的影子。
他咬着牙把身体往石缝里再挤半寸，碎玉的棱角刺得掌心生疼，却让他的头脑异常清醒：得跑，现在就得跑。
山匪的火把离裂缝越来越近，周宇甚至能听见赵铁锤粗重的喘息。
他猛地一翻身，顺着洞顶的斜坡滑下去，枯枝刮过脸颊的刺痛被风声盖过。
夜色像块湿布蒙在脸上，他跌进灌木丛时，听见身后传来赵铁锤的怒吼："追！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跑，往哪跑？
周宇扶着树干首起腰，喉咙里像塞了团火。
他想起现代体育课上跑八百米时的绝望，可现在不一样——这里没有老师吹哨，没有同学加油，只有身后逐渐逼近的脚步声。
他摸了摸腰间的碎玉，凉丝丝的触感顺着指尖爬上来，突然福至心灵：得留痕迹，把他们引开。
他扯下一片衣角，系在左侧的酸枣枝上，又捡了块带泥的石头，在右侧的青石板上砸出几个深印。
山匪都是粗人，未必能分***假，但只要能骗他们追错方向...周宇猫着腰往相反的方向挪，每一步都尽量踩在落叶最厚的地方。
等他确认身后的脚步声转向左侧，这才抹了把脸上的汗，转身往洞穴方向折返。
后半夜的风裹着潮气，周宇的布鞋早被露水浸透。
他贴着洞穴外的岩壁慢慢挪，突然听见"叮咚"一声——是水声！
他屏住呼吸，顺着声音摸过去，月光透过树缝漏下来，照见岩壁下有道半人高的裂缝，潮湿的风裹着清冽的水汽涌出来。
他蹲下身，伸手往裂缝里探，指尖触到冰凉的水流，心跳瞬间快了一倍：地下河！
"这要是能顺着河走..."周宇摸着下巴，碎玉在掌心滚了两滚。
他脱了鞋，光脚踩进裂缝，河水刚漫过脚踝，底下是光滑的鹅卵石。
如果山匪追上来，这条河说不定能当退路——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得先看看情况。
天刚蒙蒙亮，晨雾像团湿棉花浮在林子里。
周宇蹲在树后啃最后半块马齿苋，突然听见枯枝断裂的脆响。
他抬头，正撞进李大牛通红的眼睛里——那山匪手里提着朴刀，裤脚沾着泥，显然追了一夜。
"小崽子！
"李大牛吼着扑过来，朴刀带起的风刮得周宇耳尖生疼。
周宇转身就跑，可才跑两步就顿住了：林子里的晨雾浓得像墙，往哪跑都可能撞上山匪。
他想起昨晚在洞穴外捡的石头，攥着石头的手在发抖——这是他能找到的唯一武器。
"砰！
"石头砸在李大牛的小腿上，山匪踉跄着摔进灌木丛，朴刀"当啷"一声飞出去。
周宇趁机扑过去，又捡起块石头砸向对方手背。
李大牛痛得嚎叫，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力气大得像是要捏碎骨头。
周宇咬着牙，用碎玉往对方手背上划，血腥味瞬间在鼻尖炸开。
"老大！
在这儿！
"李大牛的嚎叫穿透晨雾。
周宇心里一沉，抬头就看见赵铁锤提着鬼头刀从雾里走出来，刀身上还沾着未干的血。
"好小子，够能跑的。
"赵铁锤吐了口唾沫，刀尖挑起周宇的下巴，"说，你到底是谁家的崽子？
"周宇盯着那把刀，喉结动了动。
他能闻到刀上的血腥气，混着赵铁锤身上的酒臭，熏得人发晕。
身后的地下河还在"叮咚"响，声音比昨晚更清晰。
跑？
往河里跑？
可河水有多深？
里面有没有暗流？
或者...他盯着赵铁锤腰间的酒囊，突然想起洞穴里的干柴堆——但现在没时间了，山匪的脚步声正从西面八方围过来。
赵铁锤的刀往下压了压，在周宇下巴上划出一道血痕。
"不说？
"他咧嘴笑，"那我就先砍你一条腿，慢慢问。
"周宇的指甲掐进碎玉里，疼得眼眶发酸。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擂鼓似的撞着耳膜。
地下河的水声突然变得很响，像是有人在他耳边喊：跑啊！
跑啊！
"得罪了。
"他轻声说，突然抬脚踹向赵铁锤的膝盖。
山匪没防备，踉跄着后退两步，周宇趁机转身就跑，朝着地下河的裂缝一头扎进去。
冰冷的河水瞬间漫过腰际，他听见身后传来赵铁锤的怒吼："追！
别让他跑了！
"河水裹着他往深处冲，周宇在黑暗里闭紧眼睛。
他不知道前面有什么，不知道这条河通向哪里，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出去——但至少现在，他还在跑，还在反抗。
碎玉贴在胸口，随着心跳一下下撞着肋骨，像是在说：活着，一定要活着。
前方传来隐约的轰鸣声，像是瀑布。
周宇抹了把脸上的水，看见头顶有一线天光。
他深吸一口气，任由河水推着自己往前漂——不管前面是生是死，总比死在赵铁锤的刀下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