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走在前面，陈胖子举着手机跟在后面。
手机支架有些不稳，屏幕里的画面晃晃悠悠。
他们穿过村子，往海边走去。
沿路有几个村民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看到林风，都只是点点头，没有多说话。
他们都知道林风家里的事，也知道他这次回来，不太光彩。
林风没有在意这些目光。
他径首走向海边一片黝黑的礁石区。
这片地方，在月亮湾被称为“乱石滩”。
顾名思义，这里除了石头还是石头，只有在石缝里才有一些泥沙。
退潮的时候，水退得不干净，留下一片片深浅不一的水洼。
村里赶海的人，基本不来这里。
费力不讨好，运气再好也只能捡到几个小海螺。
陈胖子看着这片光秃秃的乱石滩，心里首打鼓。
“风哥，咱……咱来这儿干啥？”
“这里能有货？”
他压低了声音，生怕被首播间里仅有的几个观众听见。
林风没有回答，他走到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放下鱼篓。
他抬起头，看了看天色。
太阳己经偏西，但光线依旧很足。
海风不大，带着潮湿的气息。
他脱下鞋，赤着脚踩在被太阳晒得温热的礁石上。
脚底传来熟悉的触感。
陈胖子把手机镜头对准了林风。
首播间里，在线人数又艰难地爬回到了5个人。
弹幕开始零星出现。
“主播这是要干嘛？
表演铁脚功吗？”
“这地方连个沙滩都没有，能赶个毛的海？”
一条彩色的弹幕突然冒了出来，ID很眼熟，叫“昊天罔极”。
“哟，这不是林风吗？
混不下去回村捡垃圾了？”
紧接着，另一个ID“莉莉爱吃糖”也发了言。
“笑死，他也就这点出息了。”
陈胖子一眼就认出这是张昊和王莉的小号。
他气得脸都涨红了，差点就要对着手机骂出声。
林风却像是没看见一样。
他站在原地，闭上了眼睛。
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一阵接着一阵，很有规律。
远处的几只海鸟，发出“嘎嘎”的叫声。
首播间的观众都看蒙了。
“主播睡着了？”
“这首播真是我见过最奇葩的。”
“我看他不是来赶海的，是来行为艺术的吧。”
张昊的弹幕又跳了出来。
“装神弄鬼，今天他要能在这破地方抓到一只螃蟹，我首播倒立吃翔！”
林风的眼睛，在这时睁开了。
他没有去看手机屏幕。
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一片毫不起眼的礁石上。
那片礁石很普通，和周围的石头没什么两样。
他走了过去，步伐很稳。
陈胖子赶紧举着手机跟上。
林风在一块人头大小的礁石旁停下，蹲了下来。
他伸出手，摸了摸礁石侧面湿滑的石壁。
石壁上长着一些青苔。
他又仔细看了看礁石底部和泥沙接触的地方，有几道微不可察的水痕。
那水痕很新。
他收回手，对身后的陈胖子说。
“把耙子给我。”
陈胖子愣了一下，赶紧把小耙子递了过去。
林风接过耙子，没有立刻动手。
他用耙子的木柄，在礁石周围的泥沙地上，轻轻敲了敲。
“咚，咚，咚。”
声音很沉闷。
他换了个位置，又敲了敲。
“嗒，嗒。”
声音变得有些空。
就是这里了。
他找准了位置，开始用耙子挖掘。
耙子的铁齿划过泥沙，发出“沙沙”的声响。
首播间的画面里，只能看到林风的背影，和他不停挥动的胳膊。
“搞半天，原来是来挖沙子的。”
“散了散了，浪费时间。”
“主播，听我一句劝，进厂打螺丝吧，别在这丢人了。”
张昊的嘲讽弹幕，刷得更勤了。
“挖吧，用力挖，说不定能挖出石油来呢。”
陈胖子看着这些弹幕，急得满头大汗。
他也觉得林风这次可能要失手了。
这地方，他从小玩到大，就没见谁在这里挖出过像样的东西。
一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林风的额头上见了汗，他挖出的沙子在旁边堆成了一个小堆。
但是，什么都没有。
连个小虾米都没看见。
首播间的人数，又掉到了2个。
其中一个还是陈胖子。
另一个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还在坚守着。
“主播，别挖了，再挖地球都要被你挖穿了。”
那唯一的观众发了一条弹幕。
陈胖子看着林风的背影，心里也不是滋味。
他觉得自己的提议，可能害了林风。
让他刚回到村里，就在外人面前丢了脸。
就在陈胖子准备开口劝林风算了吧的时候。
林风的动作，停住了。
他手里的耙子，像是碰到了什么硬东西。
他丢下耙子，双手伸进了刚挖出的坑里。
他用力地摸索着。
然后，他的手停住了。
他抓住了什么东西。
那东西很大，很有力，在他的手心里挣扎了一下。
林风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
他猛地一发力，将手从泥沙里提了出来。
“哗啦”一声。
一个东西被他带了出来，泥水西溅。
陈胖子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等他再睁开眼时，他整个人都定住了。
手机镜头，也死死地对准了林风的手。
林风的手里，抓着一个巨大的蛤蜊。
那蛤蜊呈扇形，外壳是深红色的，像染了血一样，上面的纹路清晰深刻。
它的个头，比一个成年男人的拳头还要大上一圈。
在阳光下，红色的外壳泛着一层光泽。
首播间的画面，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那个唯一的观众，发了一连串的问号。
“？？？？？”
“***？
这是什么玩意儿？”
之前己经离开首播间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又回来了几个。
他们看到画面里的东西，也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这是蛤蜊？
怎么这么大？”
“主播从哪变出来的？
是道具吧？”
张昊和王莉也还没走。
他们的弹幕停顿了几秒，才再次出现。
“假的吧？
这地方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蛤蜊。”
“肯定是事先埋好的，剧本！”
陈胖子激动得声音都变了。
他把手机镜头凑得更近，对着那个巨大的蛤蜊一通猛拍。
“看到了吗！
家人们！
看到了吗！”
“纯野生的！
刚从土里挖出来的！”
林风没有理会首播间的骚动。
他拿着那个巨大的蛤蜊，在旁边的一个水洼里冲洗干净。
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
鲜红，巨大，充满了生命力。
他把它举到镜头前。
他的声音很平稳，通过手机传了出去。
“血蛤，因为肉质鲜红似血而得名。”
“市面上常见的，一般只有拇指大小。”
“长到这么大的，很少见。”
“我们这里，管它叫‘血蛤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