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趣游话外!手机版

您的位置 : 首页 > 老实人登云阶

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08-17

1 神童拒官

天启王朝十四岁神童林简,被举荐为官却执意科举。 考场惊觉试题眼熟,他竟当场要求换题。 新帝赞他诚实,破格提拔。 为官后他闭门谢客,连皇家游宴都推拒。 龙颜大悦:“爱卿勤学至此!” 他伏地请罪:“实因家贫,无钱置办体面衣裳。” 满朝哗然,新帝却湿了眼眶。 多年后林简拜相,有人讥他老实人走了狗屎运。 他指着宫墙裂缝微笑:“这天下根基,补漏要从里面开始。”

连绵的秋雨,敲打着天启王朝帝京贡院那一片乌沉沉的琉璃瓦,也敲在每一个蜷缩在狭窄号房里的举子心上。空气湿冷,带着墨汁、陈年木头和无数人焦灼呼吸混合的浑浊气味。水珠顺着瓦楞沟槽汇聚,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声音单调而固执,像是某种无情的催促。

林简蜷坐在号房最里侧,十四岁的身体在这狭小空间里竟显得有几分空旷。寒意从身下冰凉的石板丝丝缕缕地渗透上来,他下意识地将身上那件洗得发白、肘部磨得有些透亮的青布夹袄裹得更紧了些。指尖触到袖中一个硬硬的小布包,那是临行前,母亲用那双被冷水泡得通红、指节粗大的手,小心翼翼塞给他的几块粗粝麦饼。指尖传来的微凉硬实触感,像一根无形的线,瞬间将他从这肃杀压抑的考场,猛地拽回了千里之外那个贫寒却温暖的农家小院。

那时,院里的老杏树刚挂上青涩的小果子。穿着簇新官袍的云州太守王大人,领着一队威风凛凛的仪仗,马蹄声踏碎了乡间的宁静,径直停在了他家那扇吱呀作响的柴扉前。

“林简!林简何在?”王太守的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官威,却也掩不住一丝急切。

少年林简正蹲在灶房门口,就着一盆浑浊的井水,用力搓洗着一大盆沾满泥点的粗布衣裳。水很冷,他的小手冻得通红,指节僵硬。听到呼喊,他茫然抬头,湿漉漉的手在同样洗得发白的旧衣襟上胡乱抹了两下,才站起身。阳光有些刺眼,他眯缝着眼睛,看着门前那一片晃眼的官服颜色和锃亮的甲胄,一时有些无措。

王太守大步上前,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瘦削、衣着寒酸却眼神清亮的孩子,脸上绽开一个极其热络的笑容,仿佛掘到了稀世珍宝:“好孩子!你写的《云州赋》,本官拜读再三,字字珠玑,气象不凡!十四岁便有如此文采,真乃神童降世!本官已上奏朝廷,为你请功!凭你的才名,无需再苦熬那科举独木桥,陛下定会破格赐官!”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笃定和一种施恩般的慷慨,大手重重拍在林简单薄的肩膀上,拍得少年一个趔趄。

周围的乡邻早已闻声聚拢,挤在篱笆墙外,指指点点,嗡嗡的议论声里充满了羡慕和惊叹。林简的母亲,一个面容憔悴却眼神坚毅的妇人,局促地搓着围裙角站在灶房门口,脸上交织着惊愕、喜悦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忧虑。父亲早逝,家徒四壁,若能直接得官,无疑是天大的恩典,足以改变他们母子蝼蚁般的命运。

然而,林简却在那片羡慕的目光和太守殷切的注视下,缓缓地、异常清晰地摇了摇头。他仰起脸,目光越过王太守华丽的官帽,投向远处连绵起伏的青色山峦,声音不大,却像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瞬间压住了所有的嘈杂:“多谢太守大人抬爱。只是……无功受禄,名不正,则言不顺。小子虽贫寒,也知为官之道,当以正途进身。这科举……小子定要自己去考的。”

“什么?”王太守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错愕和隐隐的不悦。周围的嗡嗡声也戛然而止,空气仿佛凝固了。乡邻们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林简。王太守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勉强维持着威严:“小子,你可想清楚了?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机会!一步登天,光宗耀祖啊!”

林简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乡野间清冽的空气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直抵肺腑。他再次躬身,语气却更加坚定:“小子想清楚了。请大人成全。”

那坚定的话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王太守心湖激起一圈圈惊愕与不悦的涟漪。最终,太守拂袖而去,仪仗卷起的尘土,迷蒙了林简母亲眼中瞬间黯淡下去的光。乡邻的议论如芒刺在背,混杂着“不识抬举”、“穷酸命”的叹息。然而少年挺直的脊背,如同寒风中一株不肯折腰的青竹。

此刻,在这阴冷潮湿的贡院号房里,林简的目光落在刚刚发下的策论题目上——《论天启吏治得失》。只一眼,他心头猛地一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瞬间驱散了方才忆及家乡暖阳带来的最后一丝温度。

这题目……他见过!

就在赴京赶考途中,投宿在荒僻山野一家简陋得仅能遮风挡雨的野店那晚。窗外是呼啸的山风,吹得破旧的窗棂哐当作响,屋内只有一盏如豆的油灯,勉强驱散一小片浓稠的黑暗。一个同样风尘仆仆、满面愁容的中年书生,蜷缩在角落的草铺上,对着几张写得密密麻麻又被反复揉搓的纸长吁短叹,愁绪几乎凝成了实质。那几张纸,就随意地摊开在他身边,被昏黄的灯光映照着。林简起身去角落水瓮舀水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其中一张纸上,赫然便是《论天启吏治得失》几个字!下面还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楷的见解。那书生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警觉地迅速将纸张收起,动作带着一种绝望的戒备。

“眼熟?”林简的心跳骤然失序,擂鼓般撞击着胸腔,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内衫,黏腻地贴在背上,比这深秋的寒意更加刺骨。那晚昏黄灯光下匆匆一瞥的字句,此刻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与手中的试题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一起!他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那书生纸上某几处精辟的论述和一个独特的典故引用。

一股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眩晕感猛地攫住了他。仿佛脚下的石板突然裂开,要将他拖入无底深渊。作弊!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神经上。不,他绝没有偷看!可这巧合……谁会信?一旦事发,这考场森严的号房,顷刻间就会变成他身败名裂、万劫不复的囚笼!母亲含辛茹苦、日夜操劳的身影在他眼前晃动,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是耗尽心血才点亮的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难道,这微光就要因为一场荒谬的巧合而彻底熄灭?就这样沉默着写下去?凭借那惊鸿一瞥的记忆,或许真能博得一个不错的成绩,甚至一步登天?这念头如毒蛇吐信,带着致命的诱惑缠绕上来。

“不!”心底深处,一个更响亮的声音骤然炸开,那是父亲临终前枯槁的手紧紧抓住他时,浑浊眼眸里最后燃烧的火焰:“简儿……做人……要像咱家屋后的青冈木……根要扎得正……心要立得直……” 那火焰灼烧着他动摇的灵魂。

就在这念头如毒蛇般噬咬理智的瞬间,父亲临终前枯槁的手紧紧抓住他的触感,那浑浊眼眸里最后燃烧的火焰,猛地灼痛了他动摇的灵魂。“简儿……做人……要像咱家屋后的青冈木……根要扎得正……心要立得直……” 那微弱的、断断续续的遗言,此刻却如同惊雷,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炸响。

“根要扎得正……心要立得直……”

这八个字,像一盆冰冷刺骨的雪水,兜头浇下,瞬间扑灭了那点侥幸的毒火。林简猛地挺直了脊背,如同被无形的鞭子抽打。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在面前的试题纸上,迅速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他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猛地举起手,声音不大,却在这片只有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和雨滴敲打瓦片的单调声响中,显得异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