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媳妇手忙脚乱抓过搭在晾衣绳上的褂子往身上套。
“你瞎咋呼啥？”
“小尤帮我捡胰子，我跟他说他妈的事。”
“说事儿用得着挨这么近？”
老王脖子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
扫过我又扫过他媳妇。
忽然往地上蹲，双手抱着脑袋。
“我知道，我没本事……赚不着钱，连个活儿都保不住，你俩……”他媳妇急了，伸手去拉他。
“你胡说八道啥！”
“我跟小尤清清白白的！”
“是你自己瞎琢磨！”
老王不起来，蹲在那儿跟个闷葫芦似的。
过了会儿突然抬头瞅我。
眼神里又怨又气。
突然，张嘴蹦出句没头没脑的话。
“小尤，你年轻，你……你腰杆硬。”
我被他瞅得发毛。
真有心思我也是用在了纸巾上了。
他猛地一拍大腿，站起来往屋里冲，吓得他媳妇赶紧跟过去。
哐啷 ——没一会儿，就听见屋里翻东西的声音。
老王举着个皱巴巴的红本本冲出来，往我手里塞。
“这个给你！”
“我没用了！”
“你拿着！”
我低头一看！
居然是本离婚证，照片上老王笑得龇牙，他媳妇还扎着俩小辫。
我手一抖差点扔地上。
他媳妇己经扑过去抢。
“你疯了！”
“拿这个干啥！”
老王被她抢了本子，也不抢回去，就梗着脖子瞅我，嘴角往下撇，跟受了天大委屈似的。
“我抬不起头了……你替我抬着。”
“你不是找不着活儿吗？”
“我托工地那老乡问问，让你去当监工，比搬砖体面！”
我正愣着。
噗嗤 ——他媳妇突然笑了。
伸手拧了他胳膊一把。
“你个老糊涂！”
“监工那活儿轮得到小尤？”
“再说你那老乡自己还在扛水泥呢！”
转头冲我使眼色。
“别理他，他这是昨天没找到活儿，心里憋得慌，胡咧咧呢。”
老王被拧得龇牙咧嘴，却没躲，只是瞅着我。
“真的……我去求工头，多给人递两盒烟。”
“你年轻，读过书，总比我这老胳膊老腿强……”话没说完。
嘙 ！
忽然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妈的，我咋就这么没用！”
……傍晚我正蹲在院里啃泡面。
老王揣着手凑过来，脚尖蹭着地面，半天憋出句。
“小尤，面够不？”
“我屋有咸菜。”
我刚摇头。
他突然蹲下来，跟我脸对脸，眼睛瞪得有点吓人。
“叔问你个事，你……身体咋样？”
我嚼着面。
“还行啊，除了没活儿干，啥毛病没有。”
他喉结滚了滚，往左右瞅了瞅。
“那啥……你王婶儿一首想生个娃，你也知道，我这年纪，不太中用了……”噗 ——我一口面差点喷他脸上。
“叔！”
“你说啥呢？”
他赶紧拍我胳膊。
“你别喊！”
“我不是那意思！”
又往屋里瞟了眼，王婶儿正隔着窗擦桌子，好像没听见。
他才松口气，凑得更近了。
“我是说，你懂医术不？”
“或者认识啥懂的人？”
“我听说现在有啥……辅助的法子，你年轻，懂这些新鲜事不？”
我这才反应过来。
刚想说话，就见王婶儿端着个盆出来。
瞪了老王一眼。
“你跟人小尤瞎嘀咕啥？”
老王噌地站起来，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没、没啥，说找活儿的事呢！”
王婶儿把盆往水龙头底下一放，似笑非笑瞅他。
“我看你是又琢磨那没用的了。”
“小尤，别理他，他那点心思，全院儿就他自己觉得藏得好。”
说着舀了瓢水。
忽然扭头冲着老王。
“昨天我去居委会，人家说现在能免费做检查，我约了下礼拜，你要是敢不去，看我不把你那破酒壶扔了！”
老王脸瞬间红到脖子根。
嘿嘿 ——挠了挠头。
“去！”
“咋不去！”
“我这不是……不是怕麻烦嘛。”
赶紧去吧，你个老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