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容嘉握着我的手,说带我看最后一场雪。
可我看到的不是纷扬的雪絮,而是他亲手拔掉我的呼吸管时,监护仪上炸开的猩红直线。
"要怪就怪你太蠢。
"林雪柔倚在病房门口,白大褂纤尘不染,"连移植心脏都要和我的型号匹配,真是天生的器官容器。
"我想尖叫,喉咙却插着气管。
想挣扎,四肢早被化疗摧残得动弹不得。
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我看到顾容嘉将林雪柔揽入怀中,他腕上还戴着我熬夜织的羊毛手套。
原来十八岁那场私奔,早被他们写成取乐的话本。
我不过是个自投罗网的蠢货,是林家千金的活体血库,是顾容嘉青云路上的垫脚石。
"囡囡?"温热的触感突然落在额头。
我猛地睁眼,水晶吊灯晃得人眼花。
母亲穿着墨绿丝绒旗袍,正俯身轻抚我的鬓发。
梳妆台上摆着蒂芙尼蓝礼盒,系着熟悉的香槟色缎带。
这是......二十岁生日宴!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痛得真实。
镜中少女明眸皓齿,锁骨上还缀着父亲送的钻石项链。
前世就是在今夜,我借口头疼提前离席,跟着顾容嘉连夜逃往江城。
"夫人,顾少爷到了。
"管家在门外通报。
我按住颤抖的手腕。
梳妆匣底层,私奔用的假身份证还带着油墨味。
手机屏幕亮着最后通牒:"十点码头见,否则永不相见。
""让他等。
"我摘下钻石耳坠,"把陆家送的礼服拿来。
"母亲怔了怔。
那件银色鱼尾裙是陆砚知从巴黎定制的,前世被我原封不动退回。
此刻抚过裙摆上的星月刺绣,仿佛触到那个雨夜他跪在墓前的温度。
宴会厅金碧辉煌。
顾容嘉站在水晶灯下,白西装衬得眉目如画。
他伸手要揽我的腰,却被我侧身避开。
"芊芊生气了?"他压低嗓音,"不是说好今晚......""顾少慎言。
"我晃着香槟杯轻笑,"父亲刚给我订了婚约,你这样会让人误会的。
"满场哗然。
顾容嘉的笑容僵在脸上。
我越过他肩头,看到二楼露台闪过陆砚知的身影。
他指间明明灭灭的烟头,像黑夜里唯一的星火。
——**第二章 倒转棋局**"胡闹!"父亲将茶杯重重一放,"陆家那小子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前世也是这样。
当我说要嫁给陆砚知,父亲摔碎了最爱的钧窑盏。
可此刻他的怒意浮在表面,眼角却藏着如释重负。
母亲绞着帕子欲言又止,三个哥哥更是神色古怪。
不对劲。
"老爷,陆少爷来送聘礼了。
"佣人通报声未落,檀木箱已流水般抬进来。
南海珍珠在锦缎上泛着柔光,最上面是泛黄的信笺——我七岁时写给陆砚知的"结婚契约",还画着歪扭的爱心。
"金叔,我来兑现承诺。
"陆砚知倚着门框笑。
西装革履也压不住那股痞气,唯有看向我时,眼底碎冰化作春水。
父亲突然红了眼眶。
他颤抖着打开保险柜,取出一沓文件。
当看清最上面的遗嘱日期,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那正是我前世私奔的日子!"你走后第三年,陆家小子在公海找到顾容嘉的游轮。
"大哥嗓音沙哑,"他抱着你的骨灰盒回来时,浑身都是弹孔。
"二哥扯开领带,锁骨处狰狞刀疤若隐若现:"顾家雇的杀手差点要了他的命。
就这样他还笑着说,终于能去见他的小新娘了。
"三哥突然起身抱住我。
温热血色漫过记忆——前世被囚禁时,是三哥第一个找到地下室。
可他还没来得及解开锁链,就被顾容嘉一枪贯穿心脏。
"这次哥哥们绝不会重蹈覆辙。
"温热液体滴在我肩头,"芊芊想要的,就算是地狱也给你捧来。
"我怔怔望着遗嘱文件。
父亲竟在我私奔当晚就立好遗嘱,将所有股份转到陆砚知名下。
条件只有一个:让顾家血债血偿。
原来重生的不止我一人。
---**第三章 荆棘王冠**手机在掌心震动。
顾容嘉发来哭诉语音:"芊芊,伯父为什么突然针对顾家?是不是陆砚知挑拨离间?"我对着镜子涂口红。
正红色沿着唇线蔓延,像一道新鲜伤口。
落地窗外,陆砚知正在庭院里喂流浪猫。
他今天换了深灰大衣,肩头落着薄雪,与记忆里墓碑前的剪影渐渐重合。
"在看什么?"温热呼吸突然落在耳畔。
陆砚知不知何时进来,指尖还沾着猫毛。
我转身将口红抹在他领口,雪白衬衫霎时绽开红痕。
"定情信物?"他挑眉笑,握住我的手按在胸口。
掌心下心跳如擂鼓,烫得人指尖发颤。
前世我怎么没发现,他每次玩笑都藏着真心?手机又震。
顾容嘉发来定位,是当年私奔的码头。
"要去见旧情人?"陆砚知声音冷下来,手却不肯松开。
我忽然想起他墓前的酒瓶,东倒西歪铺成星河。
这个傻子,连祭奠都记得带我最爱的梅子酿。
"去收网。
"我踮脚咬他喉结,"陆先生要不要做共犯?"码头的风裹着咸腥气。
顾容嘉站在路灯下,与前世重叠的身影让我胃部抽搐。
他红着眼眶冲过来,却在触及陆砚知目光时僵住。
"芊芊,我知道你恨我。
"他演技依旧精湛,"可你也不能用婚姻报复......""顾少慎言。
"我亮出婚戒,"今天是来谈生意的。
"父亲收购顾家股权的文件在风中猎猎作响,"或者,你更想聊聊三年前林雪柔的医疗事故?"顾容嘉脸色骤变。
他当然不知道,重生后我第一时间找到那个被顶替的护士。
此刻救护车鸣笛由远及近,林雪柔举着手术刀冲出来时,正撞上警车刺目的蓝光。
"金小姐提供的证据很充分。
"警官给她戴上手铐,"林医生,你涉嫌器官买卖和故意杀人。
"陆砚知忽然将我拽进怀里。
子弹擦着耳畔飞过,在集装箱上迸出火星。
顾容嘉举着枪疯狂大笑:"你以为赢了吗?你根本不知道陆家......"枪声被海风吞没。
陆砚知的手捂住我眼睛,温热的血从他指缝渗进来。
警笛声、尖叫声、潮汐声都变得模糊,唯有他带笑的气音落在耳畔:"这次换我闭上眼睛,大小姐要记得......"---**第四章 血色纹章**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我盯着陆砚知苍白的脸,他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子弹擦过颈动脉时喷溅的血,把我的白纱裙染成嫁衣。
"金小姐,陆先生体内有异常代谢反应。
"主治医师欲言又止,"我们在他的血液里检测到......南极冰层样本才有的远古病毒。
"门突然被撞开。
父亲拄着拐杖冲进来,在看到陆砚知锁骨处的火焰纹身时,紫檀木杖重重砸在地上。
那个总是不动如山的商业帝王,此刻颤抖得像深秋枯叶。
"二十年了......"母亲掩面而泣,"他们还是找来了。
"三个哥哥如临大敌地封锁病房。
大哥掏出的不是医疗报告,而是一卷泛着幽蓝荧光的羊皮地图。
当图纸展开的刹那,我太阳穴突突跳动——陆砚知的纹身,正与南极洲某处裂谷的轮廓完美重合。
"1998年极光号科考船失踪事件。
"二哥调出加密档案,"当时船上除了科学家,还有三个特殊乘客——陆氏夫妇,以及他们刚满月的儿子。
"照片在投影仪下泛着雪沫。
年轻女人抱着襁褓站在甲板上,她脖颈处火焰纹身在极光中妖冶如生。
而站在她身后的男人侧脸,与此刻昏迷的陆砚知有七分相似。
"陆家不是普通豪门。
"三哥将冷掉的咖啡一饮而尽,"他们世代守护着南极冰盖下的星门,直到二十年前那场献祭......"父亲突然掀开西装。
苍老皮肤上赫然是缩小版的火焰纹身,正在血管下隐隐发亮:"当年科考队发现的不是陨石,是来自猎户座的文明火种。
它选中了陆家血脉作为容器,却也招来豺狼觊觎。
"走廊传来嘈杂脚步声。
我本能地扑在陆砚知身上,却见大哥举枪对准的竟是母亲。
她手中针管泛着诡谲蓝光,旗袍盘扣不知何时变成微型发射器。
"妈?"我声音卡在喉咙。
"她不是母亲。
"父亲举起纹身滚烫的手臂,"真正的沈清婉二十年前就死在南极冰层下了。
"---**第五章 时渊回响**针管在瓷砖炸开蓝色火焰。
母亲——或者说顶着母亲皮囊的东西——像提线木偶般抽搐,皮肤下凸起无数游走的金属触须。
二哥的军刀划过她后颈,滋啦作响的火花中,颈椎竟露出晶片接口。
"第三代仿生人。
"陆砚知不知何时苏醒,指尖按在纹身处,"猎户座文明最擅长的时空锚点。
"他扯开病号服。
火焰纹身沿着血管燃烧,在皮肤上投射出全息星图。
当参宿四的星光落在仿生人眉心时,整个空间开始扭曲折叠。
我眼睁睁看着病房褪色成科考船船舱,咸腥海水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