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青石镇外的官道染成一片暖红。
林辰背着半篓刚采的草药，额角的汗珠顺着瘦削的脸颊滑落，在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上洇出淡淡的湿痕。
他快步穿梭在镇口的石板路上，十三岁的身形还带着少年人的单薄，唯有那双眼睛，亮得像浸在溪水里的黑曜石，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
“辰哥儿，今天的草药成色不错啊！”
药铺老板王老头探出头，手里还拿着戥子，脸上堆着笑。
林辰停下脚步，将背篓稳稳放在门槛边，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清朗：“王伯，今天运气好，在后山岩壁上找到几株凝气草。”
王老头眼睛一亮，连忙放下戥子接过背篓，手指捻起一株叶片带着白霜的草药：“好小子，这凝气草够新鲜！
最近镇上不太平，听说青云宗的仙师要过来选徒，你不去看看？”
林辰低头整理着背篓边缘的麻绳，动作顿了顿，声音轻了些：“仙师选徒要看灵根，我这种……去了也是白去。”
青石镇是苍澜国最边境的小镇，十年才有一次修仙宗门来选徒。
镇上的人都说，仙师能飞天遁地，挥手就能劈断山石，若是被选中，就能脱离凡俗，再也不用靠采药、种地讨生活。
可林辰知道自己没这个命——三年前，一个游方道士路过镇上，给他测过灵根，当时那道士摇着头说“五系杂灵根，修仙无望啊”，这话像根刺，扎在他心里。
将草药换成沉甸甸的铜钱，林辰小心地揣进怀里，又绕到街角的糕点铺，买了两块油纸包着的桂花糕。
这是母亲苏婉最爱吃的，只是家里拮据，他很少能买得起。
镇东头的破庙是他和母亲的住处。
推开门，一股淡淡的药味混着霉味扑面而来。
床上的妇人脸色苍白得像宣纸，听见动静，挣扎着坐起身，咳嗽声断断续续：“辰儿，今天怎么这么晚？”
“娘，我找到凝气草了，卖了不少钱，够给您抓药了。”
林辰将铜钱放在床头的破木桌上，又把桂花糕递过去，“还买了您爱吃的。”
苏婉的手指有些颤抖，摸了摸他的头，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辰儿，委屈你了。”
她从枕边摸出一枚温润的墨玉佩，玉佩上刻着模糊的纹路，边角己经被摩挲得光滑，“这个你拿着，娘的身体……怕是等不到青云宗仙师来了，若有万一，你带着它去试试，或许……”话没说完，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她的话。
林辰连忙扶住她，眼眶有些发热：“娘，您别胡说，您会好起来的。”
他握紧那枚玉佩，触手生温，这是他从小戴到大的物件，只当是普通的护身符。
他没注意到，当指尖无意中划过那些模糊纹路时，玉佩表面微微闪过一丝几乎看不见的金光，快得像错觉。
三日后，青云宗的仙师如期而至。
镇中心的空地上挤满了人，男女老少都仰着头，望着半空中那三道青衫身影。
他们衣袂飘飘，脚下没有任何支撑，就那样静静地悬浮着，背后的长剑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引来阵阵吸气声。
为首的中年修士声音清朗，像风吹过玉佩：“凡年满十岁、未满十六者，上前测灵根！”
林辰站在人群后，手指紧紧攥着那枚玉佩。
他本不想来，可夜里母亲又咳了半宿，那双望着他的眼睛里满是期盼。
他深吸一口气，还是排进了长长的队伍里。
轮到他时，中年修士取出一块巴掌大的晶莹玉石，玉石表面光滑，隐隐有灵气流动。
“把手放上去。”
修士的声音没什么温度。
林辰依言照做，掌心贴上微凉的玉石，心里默念：娘，我尽力了。
然而，测灵石只亮起微弱的五彩光芒，像风中残烛，黯淡无光。
“杂灵根，资质低劣，不合格。”
中年修士挥了挥手，语气里满是淡漠。
周围传来低低的窃笑声，林辰的脸颊有些发烫，正想收回手转身离开，掌心的玉佩突然传来一阵灼热，一股暖流顺着手臂涌进测灵石——刹那间，那枚原本黯淡的玉石爆发出璀璨夺目的七彩霞光，首冲云霄，将半边天都染成了绚烂的色彩！
“这……这是什么灵根？！”
中年修士猛地从半空中落下，盯着测灵石的眼睛里充满震惊。
旁边的年轻修士失声叫道：“长老！
测灵石从未有过这种反应！
难道是……传说中的混沌灵根？！”
林辰愣住了，低头看着掌心依旧温热的玉佩，又抬头望向那些满脸惊疑的仙师。
阳光落在他脸上，他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从这一刻起，或许真的会不一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