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晚起的学生有检讨。
沈韵一大早就起来了,笑死,昨晚和黎亭晚打了一晚上游戏,根本没睡。
还是黎亭晚先熬不住,打着打着就挂机了。
此时黎亭晚手机已经响了两三分钟了,全是来自沈韵的信息轰炸,而他像聋了似的没半点反应。
沈韵手里拿着根油条一点一点吃,愣是没见黎亭晚出来。
沈韵和黎亭晚家是对门,都住在别墅区,离学校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开车的话15分钟左右就能到学校。
眼看着就要迟到,而黎亭晚雷打不动,沈韵没办法,只好发挥他大嗓门的作用:“黎亭晚!***快起来!要迟到了!”
沈韵这一嗓子嚎的方圆十里都听得见,他不信黎亭晚听不到。过路的大妈都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
黎亭晚确实被这一嗓子喊醒了,他打开窗户,有一道刺眼的阳光照进来,他用手挡了挡。
就看到站在他家楼下拿着油条倚着树吃的人,黎亭晚一阵无语,这也忒尴尬了吧,都知道他名儿了。
黎亭晚看了看手机,还有十多分钟就迟到了,他正准备请假不去了,似想到什么,又迅速去洗漱。
他今天倒是记得要穿校服了。
沈韵看到下来的人仿佛中了奖:“我嘞个亲娘诶,您可算下来了。”
黎亭晚勾唇笑了笑,然后伸出手:“早餐。”
沈韵:???他把头望向垃圾桶,然后用手指了指:“吃完了,你的那份也吃了,谁让你赖床的。”
黎亭晚此时真的很想骂他:“……不孝子。胆儿变肥了啊。”
沈韵嘿嘿笑了两声:“我再给你去买。”说着便先一步走出小区。
S市的气候就是这样,现在即使是初秋了,在街上仍能看到穿着老头背心和大裤衩,踩着人字拖的人,几乎手里都握着一把蒲扇。
黎亭晚也不着急,反正已经迟到了,干脆坐在石墩子上等沈韵。
黎亭晚住的小区叫尚柳嘉苑,一出小区门就能看到一个早餐铺,二十几年的老店,他和沈韵几乎每天都在这吃早餐。
因为生意太好,店内人都坐满了,黎亭晚不得不坐在石墩子上,他这人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
沈韵把买好的肠粉递给他:“黎黎,你喜欢的小笼包和米浆卖完了,给你买的肠粉。”
然后也坐在一个石墩子上:“你说我们现在去学校是会被抓住写检讨呢还是写检讨呢?”
清风明月中学还有一个外号——检讨之子,因为这学校的作风就是动不动就写检讨,都不罚学生打扫卫生,也很少请家长,美名其曰不仅能反省自己还能提高写作水平。
黎亭晚没说话,他快饿晕了,昨晚就吃了个奶黄包。
等把一份肠粉吃完才说:“那我们就去接受检讨的洗礼吧,我可不想在家被我妈念叨。”说完就往前走。
沈韵看了下手机,上一班公交刚过,下一班还得等二十几分钟。
别问为什么不司机接送,问就是黎亭晚晕小轿车,沈韵得陪着他一起坐公交。
沈韵走到他旁边说:“黎大爷,别等了吧,今天咋就别去了,反正不是一天两天旷课了。”
黎亭晚走到有阴凉的地方:“那不行,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他说完这句话自己都觉得好笑。
沈韵一语道破:“你可拉倒吧,要不是你爸停你生活费了,你能学吗?”
黎亭晚有点尴尬,起身要走。沈韵有点疑惑,不知道这人又要干什么。
但看他不到两分钟就骑了辆山地摩托出来,沈韵惊讶的手机差点掉了,他咋不知道黎亭晚还有个山地摩托?
黎亭晚停在沈韵面前,把头盔上的挡风玻璃拉下来,然后说:“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先走一步咯!”
只留了一串尾气,沈韵现在想手撕黎亭晚,在嘴里呢喃了句:“忘恩负义的家伙!”
但好在黎亭晚走后不久,公交也来了。
黎亭晚到达学校时,校外已空无一人,彼时都在上早自习。
现在从大门进去是不可能了,黎亭晚这人也不走寻常路,打算翻墙进去。
他把车停在停车道上,然后走到学校后面,这里有一棵特大的梧桐树,枝叶繁茂。
因为清风明月中学的围墙很高,所以黎亭晚准备借助这棵大梧桐翻墙进去。
正当他完美落地想耍个帅时,与陈国林来了个对视,陈国林是他们的年级主任。
黎亭晚本来还笑着的表情瞬间耷拉下来,两人大眼瞪小眼。
还是陈国林先开口:“黎亭晚啊黎亭晚,真的是人小鬼大,迟到不说还翻墙!”
黎亭晚赶紧笑着为自己辩解:“老师我错了,您听我解释。”他实在不想写检讨了,读个书正经作文没写几篇,检讨倒是写了不少。
陈国林正准备认真听他解释时,就看见眼前的人消失了。
没错,黎亭晚趁他不注意跑了。解释个屁啊,难道说自己熬夜打游戏睡过头了吗?他不被检讨淹死才怪。
陈国林赶紧跑着去追,但他只有1.68,还挺着个啤酒肚,再怎么追也追不上黎亭晚这个1.88的大高个儿。
今天是语文早自习,他们的语文老师叫文静,名字听起来挺温柔的,但也是东北人,嫁到S市了。
只要她不张嘴,一张嘴就跟机关枪似的,好听的不好听的话全部往外冒,可谓嘴下不留情,嗓门还贼大。
黎亭晚经常调侃沈韵和她一个卧龙,一个凤雏。
黎亭晚可不想听文静碎叨,便想了个绝妙的方法。
他几乎是猫着腰进来的,走到后门口他想把自己的书包先放到座位上,然后再从前门和文静说自己肚子不舒服上厕所才迟到的。
但人算不如天算,黎亭晚的座位是挨着走廊的,他在门口根本碰不到椅子。
黎亭晚只能欲哭无泪,然后抬头,看见了正在认真早读的新同桌,露出一抹坏笑。
“喂,同桌!看这里。”黎亭晚不敢说的太大声,他怕文静听到了。
然而徐别纹丝不动。
黎亭晚又喊了几声,徐别还没有理他,他只好用力拍了下徐别的椅背。
这时终于理他了,徐别转过头来,就看到抱着书包蹲在地上的黎亭晚,他不明白这人要干什么。
黎亭晚冲他笑了笑:“好同桌,帮我把书包放到座位上,谢谢!”
徐别愣了愣,然后明白他的用意,这人迟到了,让他帮忙呢,徐别心里直骂黎亭晚***。
正当他准备把书包接过来时,文静不合时宜的停在了黎亭晚座位旁边:“徐别,你的同桌呢?”
徐别抬头看向文静,想和她说些什么,但手里却和黎亭晚完成了一次完美的交接。
此时一声“报告”响起,文静看向正门,只见黎亭晚弯着腰一脸痛苦的样子。
文静有点发怒:“你干嘛去了?这早自习都快下了,别告诉我是睡过头了啊。”
黎亭晚皱着张脸:“老师我肚子不舒服,刚去厕所了,和您请了假的,您可能忘了,你看,我的书包都还在位子上。”
黎亭睁着眼睛说瞎话,说完还用手指了指座位。
文静看他不像在撒谎,便挥了挥手让他进来了。
黎亭晚刚坐下就对徐别说:“谢谢你啊,同桌,还挺上道,哥等会请你吃午饭。”
徐别没理他。得嘞,新同桌又高冷起来了。
黎亭晚刚还没注意到沈韵,这会儿倒是看到他了,沈韵读书读的不亦乐乎。
黎亭晚一脸问号,他啥时候来的?
黎亭晚用手碰了碰沈韵的背,沈韵立马转过来,他憋笑憋了好半天了,现在正呲着牙傻乐。
文静不合时宜又来了:“沈韵你笑啥呢?和我分享分享呗。”
沈韵听后吓了一跳,瞬间不笑了:“没什么老师,就是这课文太优美了。”
黎亭晚是不可能继续找沈韵说话了,只能写纸条。
他在纸上写下几个嚣张跋扈,但勉强能认清的字:你什么时候来的?
正当他准备把纸条递给沈韵时,下课铃响了,沈韵的笑声几乎是和下课了铃一起响的,能有多夸张就有多夸张。
“哈哈哈哈哈哈,我滴妈呀!你知道你刚才有多好笑吗?鬼鬼祟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偷呢。”沈韵撑着笑疼了腰说。
黎亭晚给他头来了一巴掌:“狗贼快说!用的什么邪计?迟到了还没被罚站!”
沈韵笑够了:“我直接走的正门,一路畅通无阻。”
“保安大爷一看是我,就放我进去了。至于文静这嘛,用的和你大差不差的方法,我骗她说早上起来有点低烧,去买了点药,她就让我进来了。”
沈韵说完叹了口气:“唉,没办法,可能这就是好学生的特权吧。”
沈韵的成绩确实挺好,一直保持年级前20,但是不是好学生就说不准了,打架抽烟喝酒,样样都沾点。
黎亭晚听完后有点震惊,欺负他成绩差是吧?
徐别看着这两人打闹,不免有点羡慕,他之前也有过和朋友打闹嬉戏的场景。
黎亭晚虽然没有被文静罚,但不代表不被陈国林罚。
——
现在正值正午,太阳升的老高,但苦逼的学生们要下去做操和跑步。
但黎亭晚不用去,为什么呢?因为要写检讨。
陈国林追黎亭晚追到一半时,被一个电话召去开会,直到大课间才得了空子,然后来高二(14)班找黎亭晚。
笑先是把他狗血喷头臭骂了一顿,然后又让他写1000字检讨,下周一升旗时在旗台上念。
黎亭晚很意外徐别也没下去做操,他翘着二郎腿,边摇椅子边问:“同桌,你怎么没下去啊?”
徐别其实不太想和这个***说话,但不知道是嘴巴太闲,还是被黎亭晚小太阳般的性格感染了,说了句:“紫外线过敏。”
声音很平淡,就像在自言自语。
黎亭晚有些惊奇,这还是他第一次见紫外线过敏的人:“真的假的?”
“假的。”徐别回答时还忙着写竞赛题。
顿了顿又说:“好学生的特权罢了。”
黎亭晚听了笑着骂了声:“操……”
他今天心情格外好,被新同桌套路了也不恼。
就安安静静翘着二郎腿,边摇椅子边转笔。
有阳光照进来,照在了黎亭晚身上,同时也照在了徐别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