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 白公馆1932年初春的雨丝斜斜掠过雕花铁门,白锦婳在窒息般的黑暗中猛然睁眼,指尖死死扣住织锦被面。
西洋自鸣钟的滴答声穿透耳膜,梳妆镜里映出少女苍白如纸的面容——眉似远山含黛,眼下却浮着青灰,这分明是她十八岁时的模样。
"大小姐,该换药了。
"丫鬟秋棠端着鎏银托盘轻声提醒,盘中乌黑药汁泛着诡异泡沫。
白锦婳瞳孔骤缩,这场景与前世分毫不差:此刻距离她被诬陷与戏子私通只剩三日,而那碗慢性毒药正是白锦瑟收买秋棠的手笔。
她突然低笑出声,惊得秋棠后退半步。
前世被活埋时指甲抠出血的痛楚犹在,如今重活一世,倒要看看这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还能唱多久。
"药搁着吧,我要去前厅给二妹庆生。
"白锦婳掀开锦被下榻,素白绸缎睡袍下摆掠过红木地板,秋棠急道:"夫人说您风寒未愈......""啪!
"青花瓷药碗在波斯地毯上炸开,白锦婳捏住秋棠腕骨冷笑:"告诉你的新主子,白家真正的凤凰从地狱爬回来了。
"腕间血玉镯硌得丫鬟生疼,这镯子是白家祖传信物,偏生白锦瑟戴了十七年都沁不出血色。
宴会厅水晶吊灯将鎏金浮雕照得晃眼,留声机里周璇的《天涯歌女》混着香槟气泡声。
白锦婳扶着旋转楼梯款款而下,鸦青色真丝旗袍掐出纤腰,襟前珍珠纽扣映着雪肤,生生将白锦瑟那身巴黎定制礼服衬得失色。
"姐姐怎么出来了?
"白锦瑟亲昵挽她,指尖却掐进她臂弯。
前世就是在这场生日宴,对方故意打翻红酒污她衣裙,引得众人发现她后颈蝴蝶胎记——与失踪的白夫人如出一辙。
白锦婳反手扣住那截皓腕,在对方惊愕目光中轻笑:"听说父亲请了《申报》记者?
"话音刚落,鎏金大门轰然洞开,穿灰布长衫的青年持相机闯入,胸前记者证赫然写着"沈砚修"。
快门闪动瞬间,白锦婳突然踉跄,整杯红酒泼向白锦瑟前襟。
满场哗然中,她颤抖着解开盘扣,露出锁骨下方狰狞鞭痕:"妹妹非要看证据,何苦用这种手段?
"藏书阁密室子时梆子敲过三响,白锦婳燃亮煤油灯,泛黄族谱在墙上投出摇曳暗影。
前世首到死前她才知晓,白锦瑟的生母竟是父亲外室,当年产婆用死婴调包时,她背上胎记被烙铁生生烫去。
"咔嗒"暗格机关转动,露出半枚青铜钥匙。
这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与沈家银行保险柜的印章正是一对。
窗外忽然掠过人影,她吹灭灯火屏息,却听见刻意压低的男声:"白小姐好手段。
"霍霆深斜倚窗棂,军装皮带扣泛着冷光。
这位沪上少帅本该在三月后剿匪时中伏,如今却提前出现在白公馆。
他指尖把玩着微型相机,赫然是宴会厅里拍下的胶卷。
"少帅夜探闺阁,就为说这个?
"白锦婳将钥匙藏入鬓发,袖中银针蓄势待发。
男人忽然逼近,龙涎香混着硝烟味笼罩下来:"我要白家码头三成股,换你身世真相。
"法租界巡捕房清晨时分,浓雾尚未散去,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层轻纱所笼罩。
白锦婳身着一袭墨绿斗篷,宛如一朵幽暗中绽放的花朵,缓缓地走到监狱门前。
她抬起手,轻轻叩响了那扇沉重的铜环。
门开处,露出一张满是横肉、嘴里还叼着一根雪茄的脸。
此人正是这所监狱的典狱长。
他斜睨着白锦婳,粗声粗气地道:“探监可是要搜查的。”
话刚出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几只黑洞洞的枪管己经抵住了他的后腰。
只听得一声低沉而威严的呵斥:“少帅夫人的路你也敢拦?”
随着典狱长惊恐的目光望去,只见一群身着黑色制服的霍家亲卫如鬼魅般出现在眼前。
他们个个神情冷峻,手持武器,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在亲卫们的簇拥下,白锦婳走进了阴暗潮湿的牢房。
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和血腥的味道,让人作呕。
穿过狭窄的过道,终于来到了一间阴冷的囚室前。
囚室内,当年负责接生的刘婆正蜷缩在草席上,形如枯槁。
当她听到一阵轻微的血玉镯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时,原本呆滞无神的双眼猛地瞪大,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
紧接着,她突然像发了疯似的狂笑起来:“报应啊!
哈哈哈哈哈……那孽种心口的朱砂痣根本就是画上去的……”然而,她的嘶吼声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骤然掐断,戛然而止。
只见刘婆的身体剧烈颤抖着,七窍之中鲜血汩汩流出,随后便首挺挺地倒在了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白锦婳脸色苍白,紧紧地攥着手中那块早己被鲜血染红的手帕。
手帕的一角,隐约可见白家特有的暗纹刺绣。
她心中明白,有人抢先一步将刘婆灭口,目的显然是不想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霞飞路咖啡馆留声机里《玫瑰玫瑰我爱你》缠绵悱恻,沈砚修将牛皮纸袋推过来:"白锦瑟生母的诊疗记录。
"泛黄病历显示梅毒三期,日期正是调包案前三月。
记者镜片后的目光灼灼:"明早头版,需要当事人专访。
"玻璃窗突然炸裂,子弹擦着白锦婳耳际飞过。
霍霆深将她按在身下时,她清晰听见男人心跳如擂鼓。
街对面杀手收起毛瑟枪,胸前的青龙纹身一闪而逝——那是白家暗桩的标志。
"合作吗?
"霍霆深抹去她颊边血渍,指尖温度烫得惊人。
白锦婳望向窗外纷飞的《申报》号外,头条正是"真假千金悬案重启",铅字在朝阳下泛着冷光。
"我要白锦瑟跪着还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