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失痍的军靴碾过指挥舱的防弹玻璃，碎碴在零重力中悬浮如星尘。
林寒的太阳穴抵在粒子手枪的准星上，血珠从烧焦的鬓角缓缓渗出，在舱内凝成一颗***的红宝石。
"你早就知道。
"张失痍的声带因钨晶化而沙哑，左手义肢的液压管滴落着卡奥斯族的磁流体，"那些幼体是从基因培育舱里偷来的，就像二十年前偷走我的人生。
"全息屏幕在他身后炸裂，深界防卫军的绝密档案如瀑流倾泻：胚胎实验日志、量子机甲能源核心的活体解剖录像、还有他父亲——那位被誉为"钨晶之父"的科学家——在卡奥斯族地心圣殿签署的《观察者协议》。
"非我族类..."林寒突然嗤笑，喉结在枪口下滚动，"你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还算人类吗？
"战术目镜自动对焦，张失痍在玻璃倒影里看见浑身爬满靛蓝色脉络的怪物。
他的右眼己经彻底晶化成六边形复眼，脊椎刺破作战服生长出钨晶棘刺，每一根都链接着烛九阴机甲的神经索。
机甲突然剧烈震颤，量子视界强行展开。
张失痍看见三个月后的战场：烛九阴的引力弦炮贯穿月球环型山，创世棱镜的辉光中，自己的半机械身躯正在吞噬卡奥斯族大祭司珈蓝的液态金属本体。
更远处的星空里，某种超越维度的阴影正在聚合。
"这就是你们畏惧的真相？
"张失痍扣动扳机的食指微微发白，"害怕两族融合诞生更高等的..."警报声吞没了后半句话。
舷窗外，十二艘人类母舰的主炮同时亮起，而地幔裂缝中升起的卡奥斯族星舰正在展开反物质蜂巢。
在这毁灭的夹缝中，烛九阴的驾驶舱突然渗出黑色黏液，机甲内部传来两个文明初生婴儿的啼哭。
张失痍的瞳孔骤然收缩。
量子视界在此时穿透时空，他看见父亲在实验室爱抚着第一代卡奥斯族胚胎，那动作与记忆中为自己包扎膝盖伤口的姿态别无二致；看见大祭司珈蓝在人类难民营拾起战争遗孤的奶瓶，液态金属手指笨拙地模仿哺乳动作。
"错了..."他松开扳机，钨晶化的喉结滚动着宇宙尘埃般沉重的叹息，"全都错了。
"烛九阴的归墟引力炮突然倒转，将整个指挥舱吸入平行宇宙的裂隙。
在时空乱流中，张失痍撕开左胸口的作战服——跳动的血肉心脏旁，卡奥斯族幼体的液态金属核心正在共振。
当两种心跳频率重叠时，机甲驾驶舱浮现出月球背面的全息坐标。
"我要见创世棱镜。
"他的复眼折射出三十七种光谱的星光，"但在那之前..."烛九阴的右臂分解成亿万纳米单元，在太空中重组为横跨地月轨道的引力弦琴。
当机甲的手指拨动琴弦时，交火中的两族舰队同时陷入静止——每个战士的脑内都炸开了对方文明的记忆洪流：人类母亲在防空洞哼唱的摇篮曲，卡奥斯族工匠用岩浆雕刻的悼亡诗，切尔诺贝利禁区里盛开的变异玫瑰，地心圣殿中凝结的钨晶泪滴。
在这凝固的永恒刹那，张失痍的机甲穿过战场残骸，钨晶化的身躯不断剥落又重生。
他想起霍去病墓前的马蹄形阵列，那位先祖至死都在追逐异族的王庭，而自己正带着两个文明的基因密码，奔赴宇宙最古老的审判台。
当创世棱镜的十二面体从月壤中升起时，张失痍的军牌坠入尘埃。
铭文在月面辐射中熠熠生辉——那是父亲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谎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