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胤皇城·天禄阁子时的天禄阁浸在墨色里,谢沉霄的玄色蟒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指尖摩挲着第九颗佛珠上新刻的“叶”字,听着檐角铜铃被风吹乱的声响。
身后玄甲卫捧着的檀木匣中,躺着从凤隐阙刺客身上剥下的整张刺青人皮。
“把《景和起居注》第三卷放到丙字架。”
他忽然将佛珠串抛给侍卫,“用南诏进贡的犀角香熏透书页。”
谢沉霄贴身侍卫凌逸迟疑:“那卷书不是记载着叶无涯.…..”谢沉霄碾碎香炉中的安神香,换上掺了“牵机引”的犀角香块,“叶徽明若真与凤隐阙无关,怎会认得前朝禁药的气味?”
凤隐阙,前朝秘谍组织,以毒术为刃。
而叶无涯,正是凤隐阙的阁主。
——叶徽明指尖拂过粮垛缝隙间的青鳞,蛇蜕在月光下泛着幽蓝。
这己是朔州粮仓第七具尸体——守仓吏蜷缩在黍米堆中,七窍渗出靛蓝血渍,右手紧攥半枚鎏金铜钥。
“不是凤隐阙的手笔。”
她碾碎蛇蜕嗅闻,腥气中混着白芷香,“北疆巫医养不出的赤练王蛇。”
暗处传来佛珠轻叩声。
谢沉霄的玄甲卫封锁窖口,他蟒袍下摆扫过尸身,金线螭吻沾了血渍:“叶博士连验尸都要扮作运粮妇,隐楼是缺银子置办丧衣么?”
她反手掀开粗麻头巾,露出易容成村妇的脸:“王爷不妨摸摸心口,那处被蛇牙咬穿的窟窿,可还漏风?”
谢沉霄用内力去探寻体内的毒,果真如她所说。
尸体掌心的鎏金铜钥刻着“漕运司”纹样,却比官制短三分。
叶徽明用银针挑开守仓吏牙关,舌根下压着半片鱼符——正面是户部侍郎印,背面却烙着谢沉霄的私章。
“好一招一石三鸟。”
她将鱼符掷向谢沉霄,“户部贪墨案、漕运兵变案,再加上王爷私调军粮的罪证,够清流派参你十本折子。”
谢沉霄接住鱼符,指腹擦过私章凹痕:“仿得倒像,可惜.…..”他突然捏碎鱼符,内层金箔浮现凤尾纹,“你的老熟人来了。”
地窖深处传来鳞片摩擦声。
叶徽明甩出火折子,照见百条赤练蛇盘踞的“蛇棺”——棺中女子身着北疆巫袍,心口插着与守仓吏相同的铜钥。
“移花接木。”
她剜出女巫心脉处的蛇胆,“有人用赤练蛇毒替换凤隐阙的蛊虫,伪造北疆入侵假象。”
蛇胆剖开时,滚出颗刻着“景和”的玉珠。
谢沉霄的佛珠骤然收紧:“二十年前,这种玉珠镶在先帝冠冕上。”
突然有蛇群暴起!
叶徽明扯开衣襟,心口凤尾胎记渗出药香,蛇群如见鬼魅般退避。
谢沉霄趁机斩断蛇棺,底层露出半封***:景和帝遗诏:谢氏窃国,见诏者当诛玄甲卫的弓弩对准叶徽明时,她突然轻笑:“王爷不妨看看玉珠内侧。”
谢沉霄捏碎玉珠,内壁用微雕刻着“永昌六年制”——正是他父侯被诬谋反之年。
“凤隐阙偷了先帝冠冕,却不知玉珠早己被谢氏替换。”
她足尖挑起蛇棺碎片,“真正的景和遗诏,在您昨日枕的玉枕里。”
谢沉霄掐住她后颈按向***:“你早知这是局?”
“从王爷故意让我找到朔州粮仓开始。”
她反手将赤练蛇牙刺入他手腕,“蛇毒半个时辰发作,够我取走玉枕里的东西了。”
谢沉霄冷眼看着叶徽明,用佛珠缠住她取玉枕的手:“诏书给你,把解药喂进本王嘴里。”
叶徽明用剑割破手指,将血滴到谢沉霄嘴边,“我的血可解百毒,谢谢王爷的诏书。”
临走前叶徽明告诉他,“赤练蛇毒需混白芷激发,而白芷仅御药房有囤,那么接下来可就是王爷的主场了。”
回到隐楼,叶徽明观察玉枕密诏,发现背面有叶无涯批注。
(真正的景和遗诏藏着传国玉玺下落,而且,玉珠内壁刻字暴露伪造时间,与景和帝驾崩年份矛盾,这密诏是人伪造的,会是谁呢?
)叶徽明隐约猜到一些事情,绯烟告诉她近期她安排去查的情报,更加证实了此事。
朱雀使绯烟,青楼花魁,用媚术套取官员秘事,手中胭脂铺是顶级易容据点。
凌逸出现搀扶谢沉霄,“王爷,您没事吧?”
“无妨。”
谢沉霄冷冷回答。
“血能解蛇毒,看来叶徽明就是凤隐阙的人。”
顺着证据,凌逸找出来罪魁祸首刘嬷嬷,可刘嬷嬷刚被抓住,就毒发而亡,死无对证。
“叶徽明!”
谢沉霄咬牙切齿。
十岁那年,谢沉霄目睹镇北侯府三百口被凤隐阙“鬼面军”屠戮。
母亲被剜去双目悬挂城门,父亲被栽赃“私通北疆”五马分尸。
“凤隐阙”三字是他佛珠上最深的刻痕,玄甲卫每杀一名凤隐余孽,他便用仇人血浸染一颗佛珠,誓言“以血洗血,寸草不留”。
昭狱水牢·三重锁魂殿。
叶徽明假装被打晕来到水牢就是想看看谢沉霄想做什么。
谢沉霄的玄铁链缠住叶徽明脚踝,将她倒吊在刑架上。
佛珠碾过她锁骨下的真凤尾胎记,血珠渗入檀木刻痕,显出一行梵文——“孽海慈航”。
“你父亲叶无涯用二十年给我织了张网”,他掐住她下颌灌下真言蛊,“现在轮到你了。”
看来她猜对了,她父亲果然是凤隐阙的阁主。
“没什么想说的?”
谢沉霄摩挲着佛珠,神情让人捉摸不透。
“漂浮在水面的事情能相信?
不管你信不信,你亲人的死跟我父亲没有关系。
联手吧,这背后一定有更大的阴谋。”
叶徽明冷声。
“我凭什么相信你?”
这句话刚说完,一把匕首就架在谢沉霄脖子上,“凭我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就杀了你,凭我可以给你凤隐阙留下的虎符。”
虎符可以调动凤隐阙分布在各地的势力,若将现存的凤隐阙的势力联合起来,其战斗力并不输当今的大胤王朝。
她将虎符分成两半,“一人一半,虎符合而为一时便可调动凤隐军。”
叶徽明肚子咕咕叫,“饿了,摄政王殿下可以请吃饭吗?”
“抓你之前你在太学里吃饭,刚过一个时辰,又饿了?”
谢沉霄有些无奈。
“听说皇宫的单笼金乳酥、光明虾炙、贵妃红很好吃,摄政王殿下可否让下官尝尝鲜?”
这些都是御厨,但对于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殿下来说自然不在话下,她说这话也是为了探探他的实权。
“可以。
凌逸,去让御膳房做准备。”
“是,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