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纫机的嗡鸣在耳底震荡了十六个小时,张敏揉着发僵的手腕从车间出来时,夏夜的潮气正裹着远处大排档的烟火味涌进后巷。
她摸了摸裤兜深处的信封,里面躺着这个月的工资 —— 六百二十块,比上个月多了八十,因为她在质检组盯了三个通宵。
巷口的梧桐树下,一辆黑色桑塔纳突然亮灯。
张敏顿住脚步,看见车窗摇下,老板陈立明指间的烟头明灭:"小敏,过来。
"塑料凉鞋踩过地上的荔枝壳,她能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蝉鸣。
自上个月在仓库帮陈立明整理出口订单后,这样的单独召见已有三次。
老板娘李芳昨天刚在更衣室指桑骂槐,说有些狐狸精专会往男人堆里钻。
"这批童装出口单,客户投诉袖口走线歪。
" 陈立明递过照片,语气里带着疲惫,"质检组老周总说没问题,你怎么看?
"张敏凑近照片,指尖无意识划过相纸:"上周暴雨天,车间湿度超过标准线,涤纶线遇潮会收缩,车缝时吃线量要减两格。
" 她抬头时撞见陈立明灼灼的目光,后颈突然发烫,"其实... 我昨天在流水线试过,改了针距后返工率降了三成。
"桑塔纳开走时,陈立明把真皮笔记本塞给她:"明天调去技术组,跟刘师傅学打版。
" 车尾灯光在她脸上晃出一片眩晕,张敏摸着封面上凹凸的烫金字,想起三个月前刚进厂那天。
大巴车在国道上抛锚的午后,她背着蛇皮袋站在工厂铁门前,汗水浸透的 T 恤印着洗褪色的 "县二中" 校徽。
门卫大爷看她准考证上的分数直咂嘴:"只差三分就能上专科,可惜喽。
"宿舍里八个床位,下铺的王姐教她用发夹勾住断线的机针,说老板娘李芳是厂长的表妹,从前在镇政府当会计,最见不得年轻姑娘打扮。
张敏对着生锈的镜子剪掉及腰长发,把父亲卖猪崽凑的三百块学费压在枕头下,告诉自己这里就是新的考场。
技术组的工作台上,刘师傅把牛皮纸样摔在她面前:"小姑娘家家的,别总想着攀高枝。
" 张敏低头量着袖笼弧线,指尖被纸边划破也不吭声。
她知道昨晚李芳的电动车停在车间后巷,隔着气窗能听见夫妻吵架声 ——"你当我眼瞎?
她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