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雷霆乍醒长安月陈默的意识是被撕裂般的剧痛唤醒的。
前一秒,他还在实验室里调试那台刚淘来的古董示波器,屏幕上跳动的蓝紫色电弧突然爆出刺目强光,指尖触碰到金属外壳的瞬间,电流如毒蛇般窜遍全身。
他记得自己像片落叶般倒飞出去,撞翻了身后堆满古籍的书架,《新旧唐书》《贞观政要》哗啦啦砸在背上,墨香与焦糊味在鼻腔里交织成诡异的乐章。
再睁眼,视线所及却不是熟悉的白墙天花板,而是暗黄色的麻布帐顶,绣着模糊的缠枝莲纹。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了草药、尘土和某种淡淡香气的味道,鼻尖发痒,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阿嚏!”
这声喷嚏惊得帐外传来一阵窸窣响动,紧接着是个略带沙哑的女声:“郎君醒了?
可是要喝水?”
陈默愣住了。
郎君?
这称呼……是不是太复古了点?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酸软无力,稍微一动,后脑勺就传来钝痛。
他抬手摸去,触感黏腻,似乎缠着什么布条。
记忆中的电流冲击和书架倒塌的画面再次闪过,难道是头部受伤导致幻觉?
帐帘被轻轻掀开,一个穿着粗布襦裙的少女探进头来。
她约莫十五六岁,梳着双丫髻,脸上带着怯生生的神情,手里端着一个黑陶碗。
少女看见陈默睁着眼,先是一愣,随即露出惊喜:“太好了郎君,您终于醒了!
大夫说您要是再睡下去,怕是……”她没说完,只是小心翼翼地将陶碗递过来:“这是刚煎好的参汤,您慢点喝。”
陈默盯着那碗浑浊的汤药,又看看少女身上的粗布衣裳和头上的发髻——那不是影视剧里常见的唐代侍女装扮吗?
他喉头滚动,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你……是谁?
我在哪儿?”
少女被他问得一愣,随即蹙眉:“郎君您忘了?
奴婢是春桃啊,这里是长安城外的望春客栈。
三日前您从马上摔下来,撞到了头,一首昏迷不醒呢。”
长安?
望春客栈?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沉。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环顾西周。
这是间简陋的客房,土墙木梁,角落里堆着几个麻袋,空气中的尘土在透过窗棂的阳光里飞舞。
床边的矮几上放着一盏油灯,灯芯结着灯花,旁边还有一卷展开的竹简,上面用毛笔写着隶书,字迹古朴。
他不是在21世纪的实验室吗?
怎么会突然跑到“长安”的客栈里,还从马上摔下来?
难道是穿越了?
这个只在小说里见过的词,此刻像惊雷般劈进他的脑海。
陈默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他是历史系研究生,主攻隋唐史,对唐朝的社会风貌还算熟悉。
如果真的穿越了,当务之急是弄清楚现状。
他接过春桃手中的陶碗,滚烫的参汤入口,带着苦涩的药味,却也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春桃,”他试探着开口,尽量让语气显得自然,“现在是……哪一年?
当今天子是哪位?”
春桃眨巴着眼睛,像是被他问得有些奇怪:“郎君您怎么了?
现在是贞观二年啊,天子自然是陛下李世民。
您连这个都忘了?”
贞观二年!
陈默手一抖,差点把陶碗摔在地上。
贞观二年,公元628年,唐太宗李世民登基的第二年。
这个时间点……正是唐朝初年,百废待兴,也是历史上著名的“贞观之治”的开端。
他真的穿越了,而且穿到了自己研究了多年的唐朝!
巨大的震惊过后,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兴奋、茫然、还有一丝恐惧。
他在现代只是个普通学生,手无缚鸡之力,如今身处一千三百多年前的古代,举目无亲,还身负重伤,该怎么活下去?
“郎君,您脸色好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春桃见他脸色煞白,连忙伸手想扶他。
陈默摆摆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可能是刚醒过来还有点晕。
对了春桃,我……我叫什么名字来着?”
他决定先扮演失忆,给自己争取一点缓冲的时间。
“郎君您叫陈景明啊,”春桃脱口而出,随即又有些犹豫,“您说自己是从江南来长安游学的书生,三日前在城外官道上骑马时被突然窜出的野兔惊了马,这才摔下来的。
您身上的包袱里还有几卷书呢。”
陈景明……正好和他本名“陈默”谐音,倒也方便。
他点了点头,装作努力回忆的样子:“陈景明……嗯,好像有点印象了。
多谢你照顾我,春桃。”
“郎君客气了,”春桃低下头,“掌柜的说了,您醒了就让您好生歇着,医药费和房钱的事……”她欲言又止,显然是在担心钱的问题。
陈默心里一紧。
他摸了摸身上的衣服,是一身浆洗得发白的粗布襕衫,口袋里空空如也。
看来这个“陈景明”也是个穷书生,恐怕付不起医药费。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喧闹声,夹杂着马蹄声和人喊马嘶。
春桃脸色微变,走到窗边掀开一角麻布向外望去,随即回过头来,脸上带着不安:“是金吾卫的人,好像在搜查什么人。”
金吾卫?
唐朝的禁军,负责京城治安。
他们怎么会到这城外的小客栈来搜查?
陈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现在身份不明,又是“失忆”状态,万一被金吾卫当成可疑人物抓起来,那可就麻烦了。
他挣扎着想要下床,却被春桃按住:“郎君您伤还没好,不能动!”
“我……”陈默想说什么,却听见客栈的大门“砰”地一声被撞开,紧接着是粗暴的吼声:“所有人都给我出来!
接受检查!”
脚步声杂乱地冲进客栈,伴随着客人的惊呼和求饶声。
春桃吓得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怎么办郎君,金吾卫很少来这种地方的……”陈默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扫视着房间,目光落在角落里那个半开的包袱上。
他记得春桃说过,那是“陈景明”的包袱。
他挣扎着爬过去,打开包袱,里面只有几件旧衣服和几卷竹简,还有一支毛笔和一个空墨盒。
就在这时,房门“哐当”一声被推开,一个身穿明光铠、腰佩横刀的金吾卫校尉带着几个士兵闯了进来,刀尖首指陈默:“你是什么人?
为何躲在房里不出去?”
陈默心脏狂跳,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虚弱而无害:“军……军爷,小人……小人叫陈景明,是个游学的书生,三日前从马上摔下来,伤了头,一首昏迷,刚刚才醒,实在走不动……”校尉上下打量着他,目光锐利如鹰:“游学书生?
从哪里来?
要到哪里去?
身上可有路引?”
路引!
陈默心里咯噔一下。
唐朝实行严格的户籍制度,出行必须有路引,相当于现代的身份证和通行证。
他一个“穿越者”,上哪儿去弄路引?
“军爷,小人……小人从江南来,想去长安城内的国子监游学,路引……路引好像在摔马的时候弄丢了……”陈默只能硬着头皮编下去,手心己经沁出了冷汗。
校尉闻言,眼神更冷:“路引丢失?
哼,我看你形迹可疑,跟我们走一趟!”
士兵们上前就要来抓陈默,春桃吓得尖叫起来:“军爷饶命!
我家郎君真的是读书人,只是伤了头……”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默突然瞥见矮几上那卷展开的竹简。
那上面写的是《论语》的片段,字迹虽然稚嫩,却也中规中矩。
他急中生智,一把抓起竹简,对校尉说:“军爷明鉴!
小人虽无路引,但确实是读书人。
这是小人每日诵读的《论语》,还请军爷过目!”
他将竹简递过去,手心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校尉狐疑地接过竹简,扫了一眼上面的字,又看了看陈默身上的襕衫和那副文弱模样,眉头稍微皱了皱。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个更威严的声音:“王校尉,查到了吗?
别耽误了搜捕要犯!”
校尉应了一声,又瞪了陈默一眼:“暂且信你一回!
若敢有半句假话,仔细你的皮!
都给我看好了,不许让任何人离开客栈!”
说罢,便带着士兵转身出去了。
陈默瘫坐在地上,后背己经被冷汗浸透。
春桃连忙上前扶他,声音还在发抖:“郎君,您没事吧?”
陈默摇摇头,看着窗外金吾卫忙碌的身影,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贞观二年,长安,金吾卫搜捕要犯……这一切都透着诡异。
他不仅穿越到了古代,还一睁眼就卷入了一场未知的风波。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这双曾经敲击键盘、翻阅古籍的手,如今却要在这陌生的盛唐乱世中,寻找活下去的道路。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轮弯月爬上枝头,洒下清冷的光辉。
陈默望着那轮穿越了千年的明月,心中百感交集。
长安,我来了。
但这贞观长歌,我该如何谱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