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轨城的拍卖钟在寅时初刻炸响,三十七盏命星灯将苍梧子的虚影钉在青铜柱上。
他手中玉简裂痕里渗出黑血,却仍在笑:“少宗主以为,拆穿我的身份,就能揭开天音宗的血幕?”
素衣踏剑悬停在拍卖台三丈外,碎玉与龙纹玉佩在掌心发烫:“萧道子,你手中的‘天枢符’,可是三年前苍梧子向贵宗借的?”
她望向天符宗道子萧复暄,后者把玩符纸的手指骤然顿住。
萧复暄挑眉:“少宗主竟能看透符印气息?”
“不是看透,是听见。”
素衣指尖划过虚空,十九道血誓自玉简中飞出,“苍梧子每次催动测音尺,都会在符纸上留下杂音震频——就像此刻,你袖中藏着的‘断弦阁交易书’,正在发抖。”
全场倒吸冷气。
苏妄言的骨哨“当啷”落地:“血口喷人!”
“喷人?”
素衣剑指一挑,玉衡峰主腰间的断弦玉牌显形,“你以为换了骨哨,就能掩盖每月初一去乱葬岗与魔修交易的臭味?”
她望向丹鼎门任瑶期,“药王可记得,三日前苏峰主向贵宗求购的‘三阴蚀骨散’,正是断弦阁用来侵蚀灵脉的主药。”
任瑶期的指尖掐入掌心:“原来如此……”拍卖台突然震动,天机阁阁主的观星扇横在素衣面前:“少宗主,当务之急是……”“是去音魂殿。”
素衣截断他的话,凤雏玉在眉心凝成剑形,“或者,阁主更怕我看见殿内七十二盏引魂灯里,关着的都是哪些人?”
观星扇“啪”地合拢,阁主后退半步:“你……”“我听见了,”素衣望向西北方向,天音宗禁地的钟声突然变调,“断音崖的锁魂阵破了,苍梧子的傀儡正在啃食历代宗主的碑铭。”
她踏剑而起,“萧道子若想见识‘天道符诏’,不妨跟来——前提是,你敢首面宗门禁地里的……真相。”
音魂殿的青铜门在素衣接近时发出哀鸣,门缝里溢出的琴音带着百年血锈味。
她推门而入的刹那,七十二盏引魂灯同时爆燃,将三十六道半透明人影钉在石壁上。
“终于来了。”
最左侧的人影转身,素衣的呼吸骤然一滞——那是与她七分相似的面容,却穿着凌霄剑宗的霜色衣袂,“我是你姑姑,素倾雪。”
素衣的剑“嗡”地出鞘:“凌霄剑宗圣女,怎会在此?”
“因为圣女早死了。”
素倾雪抬手,腕间测音尺上的云雷纹刺痛双目,“十九岁那年,我被送回天音宗,成为‘音魂殿’的活祭——所有凌霄剑宗与天音宗的联姻圣女,最终都要为凤雏玉续魂。”
殿内突然响起测音尺的杂音,三长老的虚影扑来:“贱丫头!
你敢泄露宗门禁秘——”素衣反手一剑,测音尺虚影应声而碎:“三长老袖口的断弦阁骨哨味,比苍梧子的更重。”
她望向素倾雪,“他们囚禁历代宗主魂魄,用《杂音秘典》篡改传承,就是为了让凤雏玉永远需要……”“需要新鲜的血脉献祭。”
素倾雪打断她,指尖划过一盏引魂灯,灯芯里挣扎的竟是素衣的师祖,“每任宗主陨落,魂魄就会被制成灯芯,为禁阵供血。
你父母发现时,己经太晚了。”
沈墨弦的笑声突然从梁上落下:“好一出宗门秘辛——”他踏在阴尸头顶旋身而下,掌心托着半块染血的玉简,“血煞宗的探子在乱葬岗挖到的,上面刻着苍梧子与断弦阁的契约:‘献祭素衣,复活魔尊,共享天音域’。”
素衣的碎玉突然炸裂般发烫,她“看”见玉简里父亲的血字:“音魂殿的长明灯,灯芯是初代祖师的逆命之血”。
“住口!”
现任首座长老的虚影突然凝聚,“没有献祭,凤雏玉就会崩碎,整个天音域都会被杂音吞没——”“所以就该让少女的血,永远滴在祭台上?”
素衣的剑指向长明灯,凤鸣仙体开始共鸣殿内的血腥气,“我听见了,每盏灯里都有不甘的琴音,你们根本不是在镇守秘境,是在……”“是在延续初代祖师的错误!”
素倾雪突然厉喝,“我们都被天道骗了,所谓凤雏玉,不过是上古大能设下的枷锁——”她的虚影开始透明,“素衣,去殿后石室,取初代祖师的剑穗,那是破局的关键……”殿外突然传来霜雪剑鸣,云疏月的声音混着血腥气撞进来:“素衣!
断弦阁用骨哨阵困住了演武场,云铮他……”“带他去断音崖剑冢。”
素衣抛出血色剑穗,那是从素倾雪虚影中拽出的,“剑冢里有初代祖师的‘鸣霄剑’,与凤鸣琴同源。”
她望向沈墨弦,“血煞宗的少宗主,黄泉引残谱练到第几层了?”
沈墨弦擦去唇角黑血:“原来你早知道我体内有幽冥鬼宗的阴尸魄——”他忽然低笑,“放心,我更想看你如何用这把破琴,弹碎整个天音域的天道。”
素衣转身时,音魂殿的长明灯正在一盏盏熄灭,历代宗主的虚影在音波中化作光点。
素倾雪的指尖掠过她眉间凤纹:“当年你娘以命换你灵魄与玉魂融合,就是要你成为‘逆命之人’……”“轰——”殿顶突然裂开,凤鸣琴的本体裹挟着庚金雷火砸落,琴弦上还缠着父亲的断发。
素衣接住琴身的刹那,碎玉与龙纹玉佩化作流光融入琴心,琴尾处,母亲的玉簪与父亲的剑穗严丝合缝。
“这才是凤雏玉的真容。”
素衣轻抚琴弦,琴身上浮现出从未见过的纹路——那是初代祖师与魔尊同归于尽前,刻在琴心的《无弦之章》。
云疏月的霜雪剑突然清鸣,她望着素衣眉间完全显形的逆命之痕:“当年姑姑说,凌霄剑宗的鸣霄剑,是凤鸣琴断弦所化……”“所以该让它们重逢了。”
素衣将琴横在膝上,指尖划过琴弦,“疏月,带云铮去剑冢,沈墨弦——”她望向正研究引魂灯的血煞宗少宗主,“若想知道黄泉引的真相,就替我守住殿门。”
沈墨弦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不怕我趁机夺琴?”
“你更怕幽冥鬼宗的老东西们,知道你把龙纹玉佩给了我。”
素衣指尖落下,第一声琴音炸响时,音魂殿的青铜门轰然倒塌,露出外面杀声震天的演武场。
断弦阁阁主无音子站在尸堆上,手中骨哨正对着素衣的眉心:“小丫头,你以为毁了苍梧子,就能阻止魔尊复活?”
素衣的琴音突然转调,变成父亲当年教她的跑调小调,却在接触骨哨的瞬间,化作万千音刃:“你听过《寒山小调》吗?”
她望着无音子惊恐的瞳孔,“我爹说,这是唯一能让断弦阁骨哨生锈的曲子。”
第二声琴音落下,无音子手中的骨哨出现裂痕;第三声时,整个演武场的测灵碑突然显形出素衣的倒影,她眉间的逆命之痕,竟与碑顶的天道符文完全重合。
而在音魂殿深处,那盏从未有人敢熄灭的长明灯,终于在素衣的琴音中爆裂。
灯芯里飘出的,不是血光,而是母亲临终前的一缕发丝,缠绕着父亲的剑诀,轻轻落在她的琴弦上。
“这一曲,”素衣低语,琴音开始穿透三十六座音峰,“为所有困在钟鸣里的魂——”凤鸣声起时,天音宗的钟声第一次没有沾染血色,而是带着初雪般的清冽,回荡在天音域的每一片云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