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飞路的梧桐叶在暮色里簌簌作响,余鸢望着黄包车夫后颈滚落的汗珠,攥紧了手袋里的鎏金怀表。
三天前的血腥记忆仍盘踞在视网膜上,此刻透过圣三一堂彩绘玻璃透出的暖光,竟显出几分不真实。
"余医生来得正好。
"院长帕特里克神父迎上来,葡萄酒的气息随着他的伦敦腔在空气里发酵,"这位是荣昌商行的傅先生,我们的新捐助人。
"余鸢的指尖深深陷进丝绸手套。
站在水晶吊灯下的男人穿着银灰缎面长衫,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却让她想起手术室里那双鹰隼般的眼睛。
当他的手掌贴住她后背邀舞时,虎口的老茧正硌在她第三节脊椎——和那个雨夜握枪的触感分毫不差。
第一节 假面舞会华尔兹旋律像融化的蜜糖流淌在公董局舞厅。
贺隋的拇指状似无意地摩挲她腰间束带,呢喃声混在萨克斯风里:"余小姐的手指很适合拿手术刀,不知道握枪时会不会发抖?
"余鸢的高跟鞋精准踩在他锃亮的皮鞋上:"傅先生对医疗器械的捐赠,恐怕不止是慈善这么简单。
"她余光掠过他袖口的金钮扣——三天前那件染血的将校呢军装,此刻正静静躺在巡捕房的证物室。
旋转到廊柱阴影时,男人的气息突然逼近:"今天中午,虹口公园的爆炸案死了十七个日本军官。
"他掌心的温度穿透轻薄衣料,"而余医生昨天解剖的伤寒病人,胃里藏着微型胶卷。
"音乐骤然转为激昂的爵士乐,舞池中央的日本领事夫人突然发出娇笑。
余鸢感觉后颈寒毛竖立——那个穿和服的女人,正是三天前持霰弹枪的军官之妻。
第二节 血色密码晚宴的鱼翅汤还蒸腾着热气,公董局总董的致辞突然被玻璃碎裂声打断。
余鸢看见侍应生托盘的香槟杯底闪过金属冷光,贺隋己拽着她滚向雕花屏风。
子弹击穿青花瓷瓶的刹那,他咬着她耳垂低语:"西侧第三扇窗,红色窗帘。
"尖叫的人群中,余鸢的白缎披肩掠过满地狼藉。
当她扯下天鹅绒窗帘时,窗外掠过的车灯光束正照亮三个弹孔——恰是摩尔斯电码的"SOS"图形。
"聪明。
"贺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西装前襟的怀表链缠着她一缕散发。
余鸢转身时,他正用血迹斑斑的餐巾擦拭掌心,而方才持枪的"侍应生"己瘫软在壁炉旁,喉间插着半截银质餐叉。
血腥味中,男人突然将她抵在桃木护墙板上。
他扯开领结的力道让纽扣崩落在地,声音却温柔得令人战栗:"现在,劳驾听听我的心跳。
"余鸢的听诊器贴上他胸膛时,指尖触到一道新鲜的刀伤——正是她三天前缝合的伤口位置。
第三节 危情时速子夜的钟声敲响时,余鸢在盥洗室的镜面呵气写字。
贺隋塞给她的火柴盒内侧,用血绘着霞飞路32号的平面图。
当她将火柴梗折成特定角度时,窗棂阴影竟投射出军用仓库的坐标。
走廊传来木屐声响,余鸢迅速将火柴盒藏进衬裙暗袋。
镜中浮现日本领事夫人娇艳的脸庞:"医生小姐的耳环真别致。
"冰凉的手指突然抚上她颈侧,"不知道能不能取下来让我瞧瞧?
"余鸢按住珍珠耳钉的机关——那是玛尔大修女遇难前塞给她的氰化物胶囊。
正要发力时,门外响起贺隋懒洋洋的沪语小调:"栀子花白兰花,三铜板买一朵......"和服女人的手蓦地收紧,又在贺隋踹门的瞬间松开。
余鸢跌进熟悉的檀香气息里,听见他用日语调笑:"领事夫人对医疗器械也感兴趣?
"他指尖转动的正是余鸢丢失的钢笔,笔帽上还沾着虹***炸现场的泥土。
第西节 暗夜迷踪黑色雪佛兰轿车冲过法租界关卡时,余鸢的绢帕正按在贺隋渗血的腰侧。
改装过的发动机轰鸣声中,他单手扯开衬衫下摆:"余医生该不会见死不救?
"子弹擦伤在昏黄顶灯下泛着青紫,余鸢突然用镊子戳进伤口。
男人肌肉猛然绷紧,笑声却震得车厢都在颤动:"原来教会医院是这么做皮下麻醉的?
""比起傅先生用氰化钾消毒的手法,确实不够专业。
"余鸢从发髻抽出银针,挑出嵌在肌肉里的弹片。
车窗外掠过的梧桐树影间,三道摩托车的灯光如鬼火紧随。
贺隋突然猛打方向盘,轮胎在青石路上擦出火花。
余鸢撞进他怀里的瞬间,听见后窗玻璃炸裂的脆响。
他左手控着方向盘,右手将勃朗宁手枪塞进她掌心:"还记得怎么让子弹拐弯吗?
医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