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室的无影灯在林深眼底投下冷硬的阴影。
她握着炭笔的手腕突然绷紧,画像纸上的线条开始扭曲——记忆深处那把带血的匕首,此刻竟与证物袋里的瓷片残边重叠。
苏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时,她几乎要将笔尖戳破画纸。
"这道疤痕......"苏砚指着画像男人左颧骨处的纹路,"和我父亲最后一次通话时,提到的文物走私头目特征完全吻合。
"她展开手机里那张泛黄照片,手指划过父亲身旁穿白大褂的女人,"这个女人,是你的母亲吗?
"林深的炭笔"啪"地折断。
母亲临终前染血的白大褂,与照片里女人的笑容在脑海中剧烈碰撞。
她弯腰捡起笔芯,余光瞥见苏砚背包侧袋露出的古籍边角,封皮上"青州志·器物卷"的字样刺得她眼眶发疼。
凌晨三点的文物修复室,苏砚将最后一片瓷片嵌入模具。
紫外线灯下,残片拼接处浮现出微不可见的荧光纹路,组成半幅星图。
手机在操作台上震动,陌生号码发来的定位首指城西废弃剧院。
当她赶到时,林深己经在警戒线外与警员争执。
月光透过破窗洒在剧院舞台,七零八落的青花瓷片组成巨大的缠枝莲纹,中央躺着个被捆成粽子的男人——正是画像上的走私分子。
"他吞了枚玉扳指。
"林深举起证物袋,里面浑浊的液体中沉睡着半枚带血的古玉,"审讯时提到莲生双命,和你修复的梅瓶暗纹有什么关系?
"苏砚的手指抚过舞台上的瓷片拼图,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父亲书房暗格里的日记。
那些用朱砂写满"莲"字的纸页,此刻正在记忆深处疯狂翻涌。
突然,她的指尖触到某片瓷片背面凸起的刻痕——是个残缺的"林"字。
林深的呼吸骤然急促。
她后退半步,后背撞上锈迹斑斑的幕布滑轮。
童年记忆如潮水涌来:母亲倒在血泊中,凶手逃离前掉落的玉坠,坠子背面刻着的,正是这样的残字。
"苏小姐!
"警员的惊呼打断两人的对峙。
被铐住的男人突然暴起,挣脱束缚扑向苏砚手中的瓷片。
林深几乎是本能地甩出素描本,硬纸壳精准击中男人太阳穴。
混乱中,苏砚抓住对方衣领,看到他后颈刺青——那是由无数"苏""林"二字交织而成的缠枝莲。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时,林深蹲下身捡起散落的炭笔。
在混乱中被踩脏的画像边缘,她无意识地添上几笔,原本凶恶的面孔下,隐约浮现出二十年前考古现场某个模糊的轮廓。
苏砚将带血的瓷片收进证物袋,发现边缘沾着某种蓝色粉末。
她想起昨夜修复室里莫名打翻的青金石颜料,后颈突然泛起细密的冷汗。
手机再次震动,新消息只有一行字:"下一个,该轮到谁的命?
"暴雨在剧院铁皮屋顶上砸出密集的鼓点,两个女人隔着满地狼藉对视。
林深素描本里未完成的画像正在洇水,而苏砚掌心的瓷片残边,正悄然在皮肤上划出细小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