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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试刃

发表时间: 2025-05-22
夜深人静,沉璧披上墨色斗篷,独自走向地牢。

守门的侍卫见她,连忙行礼:“二姑娘,这么晚了……”沉璧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轻轻放在他手中:“我有些话,想问问那个刺客。”

侍卫犹豫:“可老爷吩咐过……”“父亲若问起,就说——”她微微一笑,“我在替大姐姐祈福,需要个‘祭品’。”

侍卫打了个寒颤,低头让开。

(祭品?

)沉璧踏入地牢,唇角微勾,(不,是利刃。

)腐臭的空气里混着铁锈味。

沉璧的绣鞋踩在潮湿的稻草上,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姑娘三思啊!

"春桃拽着她衣袖,"这刺客杀了刑部三个差役..."沉璧甩开她的手:"掌灯。

"火光映亮最深处的囚笼。

铁链锁着的男人像尊凝固的雕像,连呼吸都微不可闻。

(有意思。

)她心跳突然加快,(伤成这样还能保持清醒。

)"抬头。

"她命令道。

没有反应。

狱卒抡起铁棍时,沉璧突然抬手:"退下。

"她亲自走到铁栏前,金丝裙裾扫过肮脏的地面:"我知道你听得见。

"声音轻柔得像在哄孩子,"想活命就抬头。

"铁链突然哗啦作响。

男人抬头的瞬间,沉璧呼吸一滞——那不是将死之人的眼睛。

漆黑的瞳孔里烧着野火,像深渊里蛰伏的狼。

(这才配做我的刀。

)"叫什么?

"她问。

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狱卒赔笑:"这哑巴骨头硬得很..."沉璧突然伸手掐住男人下巴,强迫他张嘴。

舌根处狰狞的疤痕让她眯起眼:(不是天生的...这是被烙铁烫哑的。

)"我要了。

"她甩开手,绢帕轻飘飘落在地上,"告诉父亲,二姑娘缺个试药的。

""姑娘为何非要那个煞星?

"春桃提着灯笼的手还在发抖。

沉璧望着池塘里破碎的月影:"知道我为什么选他吗?

"水面突然荡开涟漪。

倒影中,一只夜枭掠过血月。

"会咬人的狗..."她抚过袖中淬毒的银簪,"从来不会叫。

"回院后,沉璧从袖中取出一块沾血的碎布——方才在地牢暗中从囚徒身上扯下的。

布料上的暗纹在烛光下若隐若现,像是被血浸透的...某种家徽?

窗外惊雷炸响,映亮她若有所思的脸。

(看来不止周氏,还有人盯着姜府...)翌日,沉璧斜倚在软榻上,烛火映着她半张脸,衬得肌肤如冷玉般剔透。

指尖轻轻敲击着案几。

窗外雨丝绵密,檐下铜铃被风拂动,发出清泠的声响。

“带他进来。”

门被推开,春桃引着那个男人走入内室。

他身上的囚服己换成干净的粗布衣,但脖颈与手腕仍扣着铁链,走动时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沉璧抬眸打量他。

昨夜地牢昏暗,未能看清,如今在烛光下,这人的轮廓愈发清晰——眉骨锋利,鼻梁高挺,下颌线条如刀削般冷硬。

他的眼窝很深,眸色漆黑,像两潭不见底的寒渊,——这人明明满身伤痕,眼神却冷得像淬了冰,连半点痛色都不露。

(倒是一副好皮相。

)她漫不经心地想。

“跪下。”

男人不动。

春桃吓得脸色发白,颤声道:“姑、姑娘,这刺客野性难驯,不如……”(是块硬骨头)沉璧轻笑,从案上取过一只青瓷小瓶,倒出一粒朱红色药丸。

“知道这是什么吗?”

她指尖捏着药丸,缓步走近他,“七步断肠散,服下后,走不出七步,便会肠穿肚烂。”

男人依旧沉默,目光却落在她指尖的药丸上,眼底无波无澜。

(要么是蠢,要么……是根本不在乎生死。

)沉璧忽然抬手,捏住他的下巴,将药丸抵在他唇边。

“吃了它。”

男人垂眸,视线与她相触。

那一瞬,沉璧竟觉得他的目光像一把刀,锋利又冰冷,却又莫名带着一丝……探究?

他张口,舌尖轻触她的指尖,将药丸卷入口中。

沉璧指尖微颤,迅速收回手。

(……竟真敢吃?

)她盯着他,心跳莫名快了一拍。

“走七步。”

她冷声道。

男人迈步。

一步、两步、三步……沉璧的指尖无意识地攥紧衣袖。

(若他真死了……)五步、六步……第七步落下时,男人身形微晃,唇角溢出一丝暗红的血。

沉璧猛地站起身。

“春桃,拿解药!”

春桃慌忙递上早己备好的瓷瓶,沉璧几步上前,一把扣住男人的肩膀,将解药灌入他口中。

他的唇很凉,呼吸却灼热,带着淡淡的血腥气。

(……我在慌什么?

)沉璧松开手,指尖残留的温度让她微微蹙眉。

男人咽下解药,抬手擦去唇角的血,目光依旧平静。

沉璧冷笑:“不怕我给的真是毒药?”

男人看着她,忽然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摇了摇头。

(……哑的?

)沉璧眯起眼。

“原来如此。”

她转身坐回软榻,“既然不能说话,那从今日起,你的名字就叫‘无咎’。”

(无咎——无罪,亦无过。

)(一把刀,本就不该有名字。

)当夜,沉璧被一阵细微的响动惊醒。

她猛地睁眼,黑暗中,一道人影无声立于她榻前。

(刺客?!

)她迅速摸向枕下的匕首,却在看清那人面容时顿住。

——是无咎。

他手里提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沉璧瞳孔微缩。

(那是……张嬷嬷?

)无咎将人头丢在地上,单膝跪地,抬手在颈间一划,做了个灭口的手势。

沉璧盯着他,忽然笑了。

“谁让你杀的?”

无咎摇头,指了指她。

(……为我?

)沉璧眸色渐深。

(我还没下令,他便动手了?

)(是猜到了我的心思,还是……另有目的?

)她缓缓起身,赤足踩在冰冷的地砖上,走到他面前。

月光透过窗纱,映在无咎冷峻的侧脸上。

他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鼻梁的弧度如刃,唇薄而锋锐,此刻紧抿着,透着一股隐忍的戾气。

沉璧伸手,指尖轻轻抚过他眉骨上的一道新伤。

“疼吗?”

无咎抬眸,黑沉的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沉璧却己收回手,转身走向妆台。

“下次,别擅自行动。”

她淡淡道,“我的刀,只需要听话。”

无咎沉默片刻,忽然从怀中取出一本染血的账册,双手奉上。

沉璧一怔。

(周氏的私账?

)她接过账册,指尖触及册页时,无意间碰到了他的手指。

他的指腹粗粝,带着薄茧,温度却灼人。

沉璧迅速收回手,心跳忽然乱了一拍。

(……一把刀,怎么会有这么烫的温度?

)翌日清晨,沉璧坐在窗前翻阅账册,春桃匆匆跑来。

“姑娘!

老爷震怒,说张嬷嬷昨夜失踪,周夫人正在哭闹……”沉璧头也不抬:“让她闹。”

她翻过一页,忽然瞥见院中槐树下,无咎正静静站着。

晨曦落在他身上,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

他抱臂倚树,眉眼低垂,像一柄入鞘的刀,收敛了锋芒,却依旧让人不敢靠近。

沉璧忽然想起昨夜他跪在她榻前,血顺着他的指尖滴落,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这把刀……倒是意外的好用,就是得磨得再锋利些。

)她合上账册,唇角微扬。

“春桃,去告诉厨房——”“今日的早膳,多加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