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厅穹顶的水晶吊灯将鎏金穹顶映得煌煌如昼,顾时宴漫不经心地转着翡翠扳指,目光扫过前排举着22号牌的和服商人。
檀木拍卖槌敲下第二声时,他忽然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雪松气息。
侍应生推着青铜簋从侧门进来,玻璃展柜在波斯地毯上碾过细碎的响。
顾时宴的扳指磕在梨花木扶手上,金丝镜片后的瞳孔骤然收缩--展柜倒影里掠过一截玉色手腕,腕骨处淡青的血管在灯下像沁着霜的汝瓷。
"接下来这件拍品,明宣德青花缠枝莲纹梅瓶.…..…"竞价声浪中,顾时宴的喉结动了动。
十二年了,那人后颈碎发掩着的朱砂痣依然鲜艳如血。
林云正在翻阅拍卖图录,羊皮手套抚过纸页的姿势还像幼时执狼毫的模样。
只是那截露在立领外的脖颈白得发冷,倒叫顾时宴想起柏林冬夜里结冰的施普雷河。
"理事长?"秘书轻声提醒,"三井先生出到五万银元了。
"顾时宴的指甲掐进掌心。
林云突然起身,深灰色三件套西装裁出清瘦腰线,走动时马甲金链在灯走动时马甲金链在灯下晃出碎光。
他经过日本商会的座位时,和服商人手中的茶盏忽然倾斜,褐色的液体泼在波斯地毯上腾起细烟。
"拦住那个侍应生!"顾时宴猛然站起。
林云正弯腰查看倾倒的展柜,后腰处的西装布料洇开一小片水渍。
穿墨绿制服的身影消失在帷幕后,空气里残留着普鲁士蓝试剂的酸味。
拍卖厅突然陷入黑暗。
女人的尖叫声中,顾时宴循着雪松气息撞开安全门。
消防通道的应急灯照着林云泛红的眼尾,他正用怀表链勒住自己的手腕,表盘在剧烈喘息中撞出细响。
"阿云……."顾时宴伸手去扶,却被反扣住命门。
林云的手冷得像浸过冰水,力道却精准如当年在顾家庭院比试擒拿时的模样。
只是这次他指尖发颤,西装裤布料摩擦时带起布料撕裂声。
电梯轿厢的铜镜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
顾时宴扯松领带缠住林云手腕,鼻尖蹭到他耳后渗出的薄汗:"你中的是曼陀罗萃取液,要泡冷水。
"怀表坠子硌在胸口,刻着德文的花体字"L.Yun"。
浴缸溅起的水花打湿了顾时宴的绸缎长衫。
林云挣扎时扯断了他的翡翠佛珠,碧绿的珠子在黑白棋盘格地砖上弹跳。
当冷水漫过锁骨时,他突然用德语念起《纯粹理性批判》的段落,潮湿的额发扫过顾时宴青筋暴起的手背。
晨光透过彩绘玻璃窗投在波斯地毯上,顾时宴望着枕边人睫毛投下的阴影。
林云翻身时露出后腰的旧伤,淡粉的疤痕像落在雪地上的梅花瓣。
当第一缕阳光爬上雕花床柱时,他睁开的眼睛依然清冷如寒潭。
"多谢先生相助。
"林云扣衬衫纽扣的手指稳得像执手术刀,"还未请教?"顾时宴将温好的醒酒茶推过去,白瓷盏底沉着当年林家老宅的桂花。
他看见林云喉结动了动,茶汤氤氲的热气里,那截玉雕似的脖颈终于泛起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