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满仓在雪地里摸了半天,总算找全了山寨机的零件。
后盖里掉出块刻着符咒的电路板,他拿冻僵的手指头蹭了蹭,朱砂涂的纹路在月光下泛着血光。
"瞅见没?
这才是正经国产机的质量!
"他把零件往裤兜里塞,"深圳华强北的大师傅开过光,什么妖魔鬼怪都得..."黄三姑突然扑到他背上,爪子勾着羽绒服拉链:"别动!
井口的冰在反光!
"月光像探照灯似的打在井沿上,那些炸开的冰碴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凝结。
绿毛爪子缩回去的地方,冰层表面浮现出串条形码似的纹路。
林满仓摸出摔成两半的手机,镜头对准冰面时自动跳转到扫码界面。
"支付宝到账——五万元——"突如其来的电子女声把俩人都吓一激灵。
林满仓这才发现扫码功能识别出的不是什么付款码,而是井底传上来的阵阵阴气,手机屏上的青莲刺青投影正在疯狂闪烁。
黄三姑的尾巴毛炸成鸡毛掸子:"你们现代人管这叫移动支付?
""这叫科学破煞!
"林满仓梗着脖子嘴硬,手指头却诚实地按下关机键。
去年在镇上澡堂,他眼睁睁看着青莲刺青浮现时,老刘头那把祖传的熊骨搓澡巾突然化成了灰。
井底的铁链声变成了指甲抓挠冰面的动静。
林满仓摸到半瓶没摔碎的二锅头,忽然想起爷爷葬礼那晚,守灵的人们说听见井里有人唱二人转。
当时他以为是醉鬼胡吣,现在那断断续续的唱腔就混在抓挠声里往外渗:"正月里来啊~仙家踩冰来~"黄三姑突然蹿上老榆树,爪子把树皮挠得簌簌首掉:"姓林的!
你们村井里镇的不是寻常玩意!
"林满仓还没来得及回话,裤兜里突然***大作。
王寡妇的号码在碎成蛛网的屏幕上跳动,接通瞬间传出炸雷般的犬吠。
他手一抖把手机甩出去,飞出去的山寨机在雪地上划出一道焦痕。
"黑背!
是黑背的叫声!
"王寡妇的哭腔混着电流杂音,"满仓你在井边是不是?
千万别..."通话戛然而止。
林满仓捡起手机,发现通话记录显示最后一次通话是在三天前。
可裤腿上分明沾着王寡妇院里新刷的蓝漆,那女人一小时前还往他手里塞过寻狗启事。
黄三姑的鼻子突然抽动两下:"那寡妇身上有堂口的香火味。
"林满仓正要摸裤兜里的寻狗启事,井口突然爆出冰锥。
一道青光自虎口刺青射出,在夜空里织成张电网,把飞溅的冰碴子烧得滋滋作响。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左手不受控制地结出个法印,这姿势他在村口跳大神的马婆婆家见过——是请神的起手式。
"你果然接了仙缘!
"黄三姑在树杈上气得首蹦,"还骗我说要考公务员!
""这是静电!
"林满仓甩着手往后退,脚跟突然踩到个软乎乎的东西。
王寡妇家的黑背正蹲在雪堆里冲他摇尾巴,狗脖子上挂着半块狗牌,借着月光能看到"2008"的钢印。
更诡异的是狗嘴里叼着个蓝牙音箱,正在播放《最炫民族风》。
黄三姑的绿豆眼瞪成黄豆:"现在狗都搞上驱邪法会了?
"黑背突然人立而起,前爪啪地按下音箱开关。
震耳欲聋的"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响彻夜空,井底的抓挠声瞬间变成惨叫。
林满仓虎口的刺青突然发烫,青莲虚影顺着声波钻进井口,炸出团靛蓝色鬼火。
"汪!
"黑背冲他晃了晃狗牌,背面赫然刻着二维码。
林满仓扫码瞬间,手机自动下载了个名为"萨满助手"的APP,屏保变成了他爷爷穿着中山装的黑白照。
黄三姑的尖叫混着蓝牙音箱的鼓点刺破夜空:"林满仓!
你家族谱是不是写过戊子年井龙翻身?
"林满仓突然想起除夕夜帮村长修电脑时,在家谱扫描件上见过这句话。
当时他还笑祖宗们封建迷信,现在APP弹出的消息框正在疯狂闪烁:紧急任务镇压地脉异动(剩余时间00:59:23)奖励5G信号覆盖全村惩罚宽带永久断网黑背突然咬住他裤腿往井口拖。
林满仓看着井底浮现的瓜皮帽虚影,终于明白爷爷临终前念叨的"保家仙在井里"是什么意思——那老头穿的分明是伪满时期的劳工服!
蓝牙音箱突然切歌到《月亮之上》,青莲刺青的虚影暴涨三丈。
林满仓左手不受控制地拍向冰面,嘴里蹦出句自己都听不懂的满语咒文。
冰层下的唱戏声顿时变成哀嚎,黄三姑的碎花袄子被气浪掀得翻飞如蝶。
"满仓哥!
"王寡妇的呼喊从村道传来。
林满仓回头刹那,看见她手里的寻狗启事在月光下渗出黄褐色水渍——那根本不是油墨,是掺了朱砂的黄皮子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