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
向相像溺水者抓住什么东西一样猛得从床上坐了起来，感受着自己狂跳的心脏。
"我…我还没死？
"向相还未从刚刚的事中缓过来，大口喘着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这时他发现，有什么东西一首在响，循着声音找去，原来是床头具上的一个电子闹钟，上面显示早上8:00，向相愣住了。
没有窗子的卧室、湖的墙壁像空洞的眸子．还有左手边的床头柜，右手边的桌椅…"我…"向相忍住了没说，"这是…时间循环？
"他伸手按下闹钟，一个翻身下了床，拉开床头柜仔细看了看，里边还是什么都没有。
他抿着嘴，走到桌前，拿起盆栽底下的照片，揣进口袋里，坐在椅子上。
…………"嗒，嗒"，轻轻的敲击声响起，黄雀用食指敲着脑门："来的好像晚了点。
"他暗想。
正想着，"吱呀"一声，房间的门被推开了，他看见向相走了进来。
是他的错觉吗，还是向相嘴角真的微微勾起？
"欢迎，尊敬的客人。
"他缓缓开口。
向相没有说话，自己家似的拉椅子坐下。
"你可以叫我黄雀。
"尽管向相没问，黄雀还是自顾自地微笑着，"作为交换，可否让我知道你的名字？
"略显浮夸地挑挑眉："向相。
"他随即又说："你要干什么？
""我要和你玩一场游戏。
很简单，我抛硬币，你来猜正反，对了，我就放你走，错了嘛……"黄雀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做了一个射击的动作，"对了，只有猜对了我才会放你走，其余情况都叫错，比如说。
如果硬币在空中碎成两半或立在桌子上，也算错。
"向相突然笑了一下；"我再确认一遍，只要硬币停在桌子上的时候，是我猜的那一面朝上，我就能走。
不然就算错？
""完全没有问题。
"黄雀回答向相听了，低着头思索了下。
"他像换了个人一样。
"黄雀不禁想。
"来吧，我选反，"向相突然抬头。
"那么好…"黄雀伸手就欲转硬币。
当他低下头时，向相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像把冷峻的利箭划破了寂灭的白色："还要我继续陪你演吗？
嗯，黄雀？
"黄雀仍低着头，手却停了下来："什么意思？
食指摩挲着下巴，向相又停顿了一下："说实话，你一开始还真把我骗到了。
一模一样的房间，一模一样的记忆点，再加上我先为主的看法…不得不说是一个出色的骗局。
"抬起头，黄雀说道："我还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一定要我完完整整地说一遍吗？
"向相叹了口气，其实仔细看来，你的破绽还是蛮多的。
"何以见得？
"向相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抿着嘴唇转着；微微抬起头思索了一会儿："让我想想——其实我第一个发现的只是一个很小的点：我在所谓第一次循环时摸了一下床头柜，发现里面积了很多灰，但第二次时，上面还留了两个淡淡的手指印。
"单手摩挲着硬币，黄雀笑了："真是令人信服。
"他慢悠悠地说，"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本来就有那个手印，又或许本来就是你看错了？
"向相手中的笔停了下来："当然，这样一个微小的痕迹，肯定不能让我马上做出判断。
但我也说了，你远不止这一个破绽。
"黄雄没说什么，只是用食指和拇指夹着硬币，轻轻敲打着桌面。
"第二个地方，"他听着向相继续说，"也很细节。
"向相敲了敲手中的笔，发出清脆的"笃笃"声："你刚刚也看到了，我有转笔的习惯。
其实平时这挺困扰我的，因为我的笔经常会摔断水。
"黄雀打断他："你想说什么。
"他好像看到向相嘴角勾了勾："但幸好我有这个坏习惯，才能让你露出这个破绽。
第一次循环时，我边思考边转笔，不小心把笔掉在了地上。
而第二次循环时，我又试了一下，发现笔竟然断水写不出来了。
这个点虽然也很小，但并不容易解释。
"第一次，黄雀哈哈大笑，巨大的笑声游走在白色房间里面，好像要把桌子都掀翻似的。
在向相冷漠的目光下，他也足足笑了几十秒，才喘着气停下来："我的客人，你真是有点儿……可爱。
""你要是嫌不够的话，还有第三个。
"黄雀只觉得向相的语调格外平静，好像他刚刚什么都没干似的，"虽然也很小——这好像是句废话，你当然不会出大的纰漏——但也很重要、第一次我开门时，把照片装进了兜里，但是不小心把它折了一个角。
尽管我很快就把它抚平了，但也留下了一个折痕，很微小，可你那那照片太老了，和其它痕迹混在了一起。
不过第二次一看到照片我就知道那儿多了一条折痕。
"黄雀重重地叹了气："你真是执着，我就当和一个疯子说话好了。
先不说你说的这几点是不是都是你的臆想，就说一点，按你的说法，身为一个所谓的时间循环的骗子，"他伸出双手的两根手指弯了弯，"我难道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知道你究竟干了些什么会让你意识到这是骗局的事？
知道了又怎么会不去管？
""常理来说，应该是这样。
"向相回答，又开始转起笔，"但刚刚有一件事，恰好证明了你根本没有这种能力。
"哦？
"向相看着手中的东西："就是这支笔。
"黄雀把身子往前探探，眼睛有线连着似的，首勾勾地盯着向相："笔？
你刚刚己经说过了…""我当然说过了，向相把身体往后靠，手肘撑在椅子手上，"但你都对我说过谎，凭什么我不能呢？
"黄雀的眼睛眨了眨："有意思。
""刚刚我说的第二点是笔在第二次时断水了，"向相把手指交叉在胸前形成一个冷静而睿智的三角形，"你的潜意识里认为笔是有水的，对吗？
因为那是你准备的。
而我却不确定。
我在第一次循环时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要试着拿笔在纸上写一写，去看看那支笔是否写得出来，也就根本没有办法知道那支笔是不是本来就断水。
而这刚好证明了你没有全知的能力。
""有意思，"黄雀又重复了一遍，"你终于开始让我觉得有意思了，向相，但可惜的是就算你说的都是正确的，那又如何呢？
你还是需要猜对硬币的正反才能出去。
"说着，他把硬币在桌面旋起来，让它快速地转着稳定的圈子。
但就在硬币落下的那一刹那，向相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没错，你说的对，黄雀。
即使解开了这个时间循环的谜团，对出去也毫无帮助。
所以我刚刚说的其实都没有用。
"即使藏在面具下，黄雀知道向相捕捉到了他的眼睛。
"很精妙，黄雀。
"向相说，"精妙在它只是一个更大的骗局的一部分。
对比最后抛硬币这个首接粗暴的游戏，前面简单的解谜过程显得完全没有必要。
如果你是想抛硬币的话，又为何要设计解谜呢？
只有一个原因——增加记忆点，这样一来就可以使你的整个循环更加真实，更不容易被别人看穿。
但我们又回到了相同的问题：为什么呢？
"黄雀微微点着头重复："为什么呢？
""我只想到一个原因：你要转移注意力。
当我把精力全部放在破解时空循环的骗局上时，自然而然地就会忽略那个最根本的问题：怎么赢下抛硬币？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况且这还有个好处，我在思考怎么赢下抛硬币时，可能会不自觉地思考关于时间循环的解法，殊不知这正好掉入了你的陷阱，这个游戏的解法和它一点关系也没有。
""那么还有一个问题，"黄雀说，"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你是怎么知道这个陷阱的，又是怎么知道解法的？
""因为它实在是太简单了，"向相深吸一口气，"我觉得你既然设计了这个局，硬币那一面朝上想必是你可以操控的吧？
也就是说我光靠概率是永远也猜不对的。
其实我第一次的时候就隐隐有所察觉。
而在第二次我和你确认过之后，你还说完全没有问题，可我不相信一个能设计出这样一个骗局的人会出现这么大一个漏洞。
况且这个硬币能转那么久，我想，这个漏洞就是你留的解法吧。
"在黄雀的注视下，向相缓缓伸出两根手指，稳稳地夹住了那枚精巧的，还在旋转着的硬币，轻轻地，像怕它磕着似的把反面向上，放在了桌上。
"我猜对了。
"向相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