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瑶被带回闺阁时，府中己乱作一团。
靖远侯府的侍卫围住了虞家大门，虞尚书面色铁青，继母林氏则捏着帕子哭哭啼啼，口口声声说"家门不幸"。
清瑶被勒令禁足西厢房，门外站着两名刑部派来的差役，名义上是看守，实则是程逸舟安排的护卫。
"姑娘，这可如何是好？
"芷兰关紧门窗，声音发颤，"外头都在传，说是您克死了世子……"清瑶神色未变，只是将袖中藏着的银针取出，针尖上仍沾着些许酒渍。
她取出一张素白帕子，将银针上的毒液轻轻擦拭，帕子顿时晕开一片诡异的胭脂色。
"红颜醉。
"她低声道，"遇酒则色如胭脂，入喉则穿肠腐心。
"芷兰瞪大眼睛："姑娘怎会认得这种毒？
"清瑶没有回答，只是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千金翼方》，翻至某一页，指着一行小字："西域奇毒，太宗年间曾进贡过，无色无味，唯遇酒则显胭脂色，中者十二时辰内必死。
"她合上书，眸光微冷："世子昨夜在醉仙楼饮酒，今早毒发，时间恰好吻合。
"芷兰倒吸一口凉气："那岂不是……有人早在昨夜就下了毒？
"清瑶轻轻点头："而且，下毒之人算准了时间，要让世子死在大婚当日。
"——死在虞家，死在她面前。
傍晚，林氏带着亲生女儿虞清玥来了西厢房。
"清瑶啊，出了这样的事，我们虞家真是……唉！
"林氏假惺惺地叹气，眼底却藏着幸灾乐祸，"不过你放心，老爷己经和靖远侯商议好了，此事不会牵连虞家。
"清瑶抬眸，语气平静："母亲的意思是？
"林氏笑容更深："靖远侯说了，世子虽去了，但婚事不能作废。
清玥年纪也不小了，正好……"虞清玥站在一旁，脸颊微红，眼底却满是得意。
清瑶瞬间明白了——世子死了，但虞家和靖远侯府的联姻还得继续，而她的妹妹虞清玥，将顶替她嫁过去。
"恭喜妹妹了。
"清瑶淡淡道。
林氏见她如此平静，反倒有些意外，试探道："清瑶啊，你也别太难过，毕竟你如今的名声……""母亲放心。
"清瑶抬眸，眼底无波无澜，"女儿自知不祥，不会耽误妹妹的前程。
"林氏满意地点头，拉着虞清玥离开。
待她们走后，芷兰气得首跺脚："姑娘！
她们这是要踩着您往上爬啊！
"清瑶唇角微勾："不急。
"她走到妆台前，取出一枚小巧的胭脂盒，轻轻旋开，里面装的却不是胭脂，而是一种淡紫色的粉末。
"芷兰，去打听一下，世子死前几日，都见过什么人。
"三更时分，窗外传来一声极轻的叩响。
清瑶本就未睡，闻声起身，推开窗户，一道黑影无声翻入。
烛光下，程逸舟那双寒星般的眸子格外锐利。
"虞小姐胆子不小。
"他低声道，"竟敢私自查案。
"清瑶并不意外他的到来，只是淡淡一笑："程大人深夜造访，总不会是为了训斥我吧？
"程逸舟从袖中取出一份案卷，递给她："世子的尸格记录。
"清瑶接过，迅速翻阅，目光停在某一行——"颈后有一针孔，细如牛毛，周围泛青紫。
"她抬眸："果然如此。
"程逸舟盯着她："你早就发现了？
""大婚当日，我检查过世子的尸身。
"清瑶点头，"他中的毒不止一种——红颜醉是幌子，真正的致命伤，是颈后那一针。
"程逸舟眸光微动："你懂医术？
""略通皮毛。
"清瑶合上案卷，"程大人呢？
您为何对此案如此上心？
"程逸舟沉默一瞬，忽然道："三日前，西市的药材铺进了一批西域龙脑香，买主是靖远侯府的管事。
"清瑶心头一震——果然和西域有关！
程逸舟继续道："世子在死前三天，曾秘密见过一名西域女子。
""女子？
"清瑶敏锐地捕捉到关键，"什么样的女子？
"程逸舟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条，上面画着一名女子的侧影，戴面纱，额间一点朱砂。
清瑶瞳孔微缩——这女子，她见过！
在母亲的遗物里，有一幅画，画上的西域女子，额间也有这样一点朱砂。
"程大人。
"她抬眸，声音极轻，"我们合作吧。
"烛火摇曳，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成一片。
程逸舟看着她："你想怎么合作？
"清瑶取出一张纸，提笔写下几味药材："红颜醉的配方中，有一味血枯藤，只生长在西域荒漠。
而世子的颈后那一针，淬的是另一种毒——封喉散，出自南疆。
"程逸舟眸光一沉："两种毒，两个来源。
""对。
"清瑶点头，"下毒之人，既要世子死，又要掩盖真正的死因。
"程逸舟忽然问："你为何要查？
"清瑶沉默片刻，轻声道："因为有人想让我背这个黑锅。
"她抬眸，与程逸舟西目相对："而程大人，您查此案，又是为了什么？
"程逸舟没有回答，只是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放在桌上。
令牌上刻着一个"程"字，背面却有一道深深的刀痕。
"十年前，我兄长死于西域奇毒。
"他声音极冷，"和世子中的毒，一模一样。
"清瑶心头一震。
——原来如此。
她缓缓伸手，指尖轻轻按在令牌上："合作愉快，程大人。
"窗外，夜风拂过树梢，沙沙作响，似在低语着一个即将揭开的阴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