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还未爬上青瓦,沈知夏己推着满载手工饰品的小推车往老城区赶。
露水打湿了帆布上的向日葵图案,她呵出白雾搓着手,在固定摊位前支起折叠桌。
隔壁卖糖画的大爷笑着递来半块烤红薯:“今早新烤的,垫垫肚子。”
正午时分,暑气蒸腾。
沈知夏往玻璃瓶里添了清水,将蔫头向日葵重新插好。
几个放学的中学生围过来,叽叽喳喳挑选手链。
“姐姐,这个星星发绳能便宜点吗?”
扎马尾的女孩晃着零钱罐,“我想送给生病住院的同桌。”
沈知夏悄悄多塞了两个发夹进纸袋:“算姐姐送她的礼物。”
暮色西合时,夜市渐次亮起彩灯。
沈知夏刚摆好新做的银杏叶书签,突然下起太阳雨。
卖炒粉的阿姨眼疾手快,撑起遮阳伞罩住摊位;修鞋匠大叔搬出闲置的雨布,三两下帮她搭起简易雨棚。
雨水顺着雨布滴答落下,她握着温热的姜茶,听着此起彼伏的“小心路滑”,忽然觉得这场意外的雨都变得温柔。
深夜收摊,小推车上挂着的星星灯还在闪烁。
沈知夏数着今天的收入,铁皮盒里又多了几颗水果糖和手写的感谢纸条。
远处夜市的喧嚣渐渐散去,她推着车走过积水的石板路,车轮碾过倒映着万家灯火的水洼,每一步都踩着希望的涟漪。
沈知夏蹲在出租屋地板上,第三次数完铁盒里的硬币。
月光透过纱窗织成银网,在记账本的“母亲医药费”一栏上跳动。
硬币碰撞声中,她忽然想起今天卖出去的第23个帆布包——那个背着双肩包的女大学生,坚持多付了20元,说“姐姐的手工值得”。
存折被翻得有些毛边,最新一笔存款数字旁,她用铅笔轻轻画了颗星星。
抽屉深处躺着张泛黄的诊断书,日期停在三个月前。
指尖抚过“建议尽快手术”的字迹,她摸出藏在鞋垫下的***申请表——便利店夜班、家教、商场促销,时间被切割成碎片,却让存折上的数字缓慢却坚定地增长。
凌晨三点,母亲起夜时看见门缝透出的光。
沈知夏慌忙合上账本,却被瞥见的数字惊住——不知何时,母亲在“存款目标”旁添了行小字:“我女儿己经很了不起了”。
泪水大颗大颗砸在账本上,晕开模糊的墨痕,却让那些被硬币填满的日夜,突然有了滚烫的温度。
窗外,启明星在灰蓝色的天幕上闪烁。
沈知夏将铁盒轻轻放进衣柜最深处,手指触到盒底垫着的向日葵干花——那是第一次摆摊时剩下的。
她知道,每一枚硬币都是坠落在人间的星星,终将汇聚成照亮母亲生命的银河。
深秋的阳光斜斜照进病房,沈知夏握着母亲枯瘦的手,看着点滴顺着输液管缓缓滴落。
缴费单上的数字像沉重的石块,压得她喘不过气,却在瞥见母亲枕边那本手工编织笔记时,眼眶突然发烫——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她摆摊时卖剩的碎布头,母亲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等我好了,帮闺女一起做发夹。”
复查那天,沈知夏攥着报告单的手不住颤抖。
医生镜片后的目光透着欣慰:“恢复得比预期好,继续坚持治疗。”
走出诊室,她蹲在医院走廊的角落,终于忍不住哭出声。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夜市群里的消息:卖糖画的大爷要教她做会发光的糖灯,修鞋匠大叔联系了旧布料市场的老板……回到病房,母亲正对着窗户摆弄她新做的银杏叶书签。
“隔壁床的小姑娘说,这书签能带来好运。”
母亲笑着把书签别在沈知夏发间,阳光穿过叶片的镂空,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沈知夏忽然想起摆摊时那个多付钱的女孩,想起无数个寒夜里陌生人递来的热姜茶——原来那些攒下的善意,早己化作治愈生命的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