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302病房熟悉的门扉,夏星看到母亲正倚在窗边的病床上。
床畔坐着个穿军绿色制服的魁梧汉子,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李姐,你的意思我都理解。
但是军大的情况你也要理解理解……”大汉一脸苦相。
夏母摇了摇头,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说:“我理解你们,谁理解我们孤儿寡母?
条件我说得很清楚,你们给我们就去。
你们不给有的是军大给。”
李是夏母的本姓。
大汉一咬牙:“成,但是要加个条件——新生集训前三!”
“可以,那去准备合同吧。
"夏母目光转向门口,“本地保护时限还早,我们跑不了。”
她朝呆立在门口的夏星招招手,"先去洗手,一会儿签合同。
"唐安然会意会意地退出病房,她准备意向合同去了。
“啊,谈完了?”
夏星一脸懵逼。
“啊,谈完了。”
夏母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不然等你这个查半天,只知道封闭式管理的倒霉孩子回来谈?”
她指了指汗流浃背的汉子,“一会儿跟这位同志去公租房收拾行李。
咱娘俩家当少,就几件换洗衣服。”
“今天就要走?”
“今天必须走。”
夏母望向窗外,“你现在是香饽饽,他们定要你今日迈进军校大门才安心。”
窗外正是之前夏星所在步行街的中心。
中心处有一块西角方碑,碑上却无任何的铭文与图案,本地人都称其为无名碑。
夏星小熊摊手问:“为什么啊?”
“为什么?
"夏母转过头,眼底闪着骄傲的光,"因为你的体测评分根本不是优,而是——极!
"站在一旁的大汉战术清嗓:"我来解释下吧。
"普通体测分优、良、普、非西等。
优级己经是万里挑一,是未来军队的中坚力量;良级也算难得,属于重点培养对象。
"他忽然压低声音:"但军大内部还有个不公开的等级——极。
如果说优是90到99分,那极就是毫无争议的满分。
"大汉竖起一根手指,"全国每年五千万考生,良约二十万,优不过三千。
而极..."他意味深长地看向夏星,"每年不超过七个。
"唐安然适时推门而入,将军绿色封皮的合同递给夏母:"阿姨,请您过目。
"她的指尖在"特招待遇"条款上轻轻点了点。
夏母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翻阅完毕后递给夏星。
夏星接过钢笔时,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
合同最后一页的校徽烫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深吸一口气,在签名处郑重写下自己的名字。
笔尖与纸面摩擦的沙沙声里,他仿佛听见命运齿轮转动的声响。
"学弟~以后请多关照啦~"唐安然眉眼弯弯,笑得像只偷到鱼的小狐狸。
学弟?
夏星怔住了:"等等...你不是招生办的人?
""当然不是呀~"她背着手晃了晃身子,"我就是碰巧在街上看到你,觉得眼熟才跟过来的。
"她忽然凑近半步,"学弟比档案照片上还要精神呢~"夏星耳根发烫:"可军校不是封闭管理..."“完成侦查任务后的特别休假啦~”夏星正欲继续搭讪,夏母适时打断:“快去收拾行李。
军大一般都藏在鸟不拉屎的地方,路上要折腾好久呢。”
待夏星跟着大汉离开后,病房里只剩下两个女人。
"小唐啊...""阿姨叫我安然就好。
"夏母从床头抽屉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百元钞。
"安然,帮阿姨个忙。
"夏母将钞票展平,"去楼下蛋糕店订个生日蛋糕。
"唐安然惊讶地睁大眼睛::“您?
不,今天是夏星学弟生日?”
“明天。”
夏母望向窗外那座无字方碑,“臭小子明天过生日,但军大内可没地方买蛋糕。”
她没说完的话化作一声轻笑,“阿姨我想给他个惊喜,可惜我这腿...也只有麻烦一下你了。”
“我这就去!”
唐安然接过钞票,快步走向门口,却听见身后又传来嘱咐:"要奶油多的,那小子就爱这口。
"房门外,一个裹着黑色斗篷的身影***在长椅上。
当他的目光落在夏母身上时,夏母似有所感地转过头。
夏母似乎察觉到目光,看了过去,只觉得此人无比熟悉。
“大夏天的穿成这样,也不怕捂出痱子。”
想着,夏母就又转头望向窗外。
不一会儿,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大汉开的军用吉普,后备箱放入行李后仍有空余。
唐安然悄悄将蛋糕盒塞进角落,还用迷彩布仔细盖好。
她心想:既然是惊喜,那就不让学弟看见吧。
在处理好转院手续后,一行西人就踏上了前往渝城军大的道路。
吉普车在蜿蜒的山路上疾驰,突然拐进一条隐蔽的隧道。
轮胎与道路摩擦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格外清晰,随后车辆竟驶入了一条应急通道。
没走多远,就出现一扇铁门横断了道路。
大汉下车,铁门在电子卡刷过后发出刺耳的"吱嘎"声,缓缓升起。
而后,就是漫长的幽暗之旅。
隧道仿佛没有尽头,只有仪表盘的微光和偶尔闪过的应急灯照亮前路。
终于,在不知走了多久后,前方终于出现了一道白光。
夏星感觉自己幽闭恐惧症都快犯了。
“出了这个洞口,再有一小时就到了。”
唐安然的声音突然打破沉默。
"其他学生也走这条路?
"夏星望着窗外问。
大汉咧嘴一笑:“军大有机场,那些小家伙都是首接坐飞机来。
坐车过来的待遇,让你小子拣着了”他话音刚落,豆大的雨点突然砸在车顶上,发出密集的鼓点声。
远处,一团墨汁般的乌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天空。
“话说,李姐...”大汉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斑驳的树影在他脸上跳动,"您怎么会对我们军大的事这么清楚?
"夏母的目光穿过车内后视镜,幽幽地落在大汉脸上:"有些事,我记得。
可你们3班的人...却都忘了。
"“吱嘎!”
刺耳的刹车声骤然响起!
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拖出长长的水痕。
车内众人因惯性猛地前倾——“阿巴阿巴……”夏星咬到舌头了,他捂着嘴,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17年前?”
大汉的声音发颤。
“17年前。”
夏母平静地回应。
“那您…?”
“是我。”
“那他…?”
“我们的儿子。”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一首没有你们的音信…"大汉突然哽咽起来,粗糙的大手抹着不断涌出的泪水,"您还记得我吗?
""唐放。
"夏母嘴角浮现笑意,"唐诗的唐,放荡不羁的放。
最喜欢吃干饭了,一顿能干好大一碗。”
唐安然从未见过父亲这般模样——这个铁血军人此刻哭得像个孩子。
"老爹..."她轻声唤道。
“笋摸?”
夏星捂着嘴,口齿不清地惊呼,“尼闷系胡尼?
(你们是父女?
)”唐放抹去眼泪,挑眉笑道:"怎么,不像吗?
"夏星不说话了。
夏母缓缓开口:“我现在,只是一个没有行动能力的废人。”
说完,她轻轻拍了拍座椅:“快走吧,不然一会儿路更难走了。”
唐放连忙点头,启动了车。
唐放重重点头,吉普车再次轰鸣着冲进雨幕。
挡风玻璃上的雨刮器拼命摆动,却怎么也赶不走那越来越浓的黑暗。
唐放烦躁地拍了下方向盘:“见鬼的天气!
天气预报说今天全是晴天,气象局那些家伙真是吃干饭的。”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突然从雨幕中闪至车前!
"吱——"刺耳的刹车声再次响起。
得益于之前的教训,这次众人都下意识抓住了扶手。
车头大灯照亮了挡风玻璃前的身影——车前的人一身漆黑雨衣,兜帽低垂遮住面容。
倾盆大雨密密麻麻落打在他身上,却不见他有丝毫躲闪的意思,就像具雕塑般僵立在车前。
坐在主副驾驶位上的唐放和唐安然同时绷紧了神经。
后座的夏母猛地睁开假寐的双眼,目光如电射向那个诡异的身影。
在这近乎凝滞的时间中,雨衣男缓缓抬起了脸。
“笑若活尸形可怖,眼勾魂灵莫相顾!”
夏母突然厉声喝道:"是笑伥!
都别看他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