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富扯松领带冲下车，眼镜歪斜着，一把扣住正要关门的年轻道士手腕：“道长！
救我！”
道士手中拂尘被带得乱颤，望着这位西装革履却满脸狼狈的男人，微微皱眉。
“您这是...我那侄女周小满！”
周大富打断年轻道士的话，另一只手用力抹掉额头的冷汗，“活着就克全家，死了更成恶鬼！
天天在我家闹！”
他突然凑近，压低声音却难掩颤抖，“半夜电视自己开，镜子里写血字，连烟盒都被换成了骨灰！”
年轻道士目光扫过周大富印堂的黑气，正要开口，对方己将钞票拍在他的掌心：“只要收服她，我出三倍价钱！”
“你如此笃定是令侄女作祟？”
年轻道士捻起钞票，指尖无意识摩挲纸张纹理。
“就是她！”
周大富突然暴喝，唾沫星子溅到道士道袍上，“那***活着就跟我作对！
她爸死后，要不是我...” 话音戛然而止，他喉结剧烈滚动，强装镇定地冷笑，“好心收留，她哪来的好日子？
现在死了倒会装神弄鬼！”
道士盯着周大富躲闪的眼神，突然抬手虚点：“施主体内阴气逆行，却非厉鬼缠身。”
拂尘轻扫过对方胸口，“倒是这里... 藏着不少见不得光的事。”
周大富瞳孔骤缩，抓住道士手腕的力道骤然收紧：“你什么意思？！
别在这妖言惑众！
我劝你...劝我？”
道士突然轻笑“施主印堂阴煞缠绕。”
他的拂尘扫过周大富，对方下意识瑟缩，“这业障...少跟我扯这些！”
周大富暴喝，唾沫星子溅到道士道袍上，“我花钱请你办事，哪来这么多废话？！”
“修道之人，只渡有缘。”
道士后退半步，“恕贫道无能为力。”
“你这个废物！”
周大富踢飞铜钱，脖颈青筋暴起，“分明是你没本事！
装神弄鬼骗钱！”
他猛地揪住道士衣领，“信不信我砸了这破道观！”
道士不躲不闪，目光如炬：“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拂尘突然无风自动，扫过周大富的太阳穴，“施主还是尽早回家，清理心中孽障吧。”
“滚！”
周大富将道士推开，踉跄着退回车内，“我有的是钱！
有的是办法！”
引擎轰鸣中，他瞥见后视镜里道士双手抱臂，身后浮现周小满模糊的鬼脸，吓得一脚油门冲出山道。
道观内，年轻道士沉默地捡起落在地上的钞票，深深地望了一眼远去的周大富。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今天周大富去了道观，想找道士处理我。
但是被道长拒绝了，说善恶有报。
他肯定做了什么。”
周小满突然站起身，指着窗外，“他做贼心虚，刚开车去城南仓库了，我们跟上去！”
黑色轿车在泥泞的土路上颠簸，远光灯扫过 “城南废旧仓库” 的木牌时，油漆剥落的 “危” 字在雨帘中晃动着。
许悠拦了个出租车悄悄跟了上去。
仓库铁门被生锈的挂锁卡住，周大富的咒骂声混着雨声传来：“妈的，又卡住……” 许悠贴着门缝望去，男人正跪在水泥地上，面前摆着个裂了口的搪瓷缸，里面插着三根歪扭的蜡烛。
“别来找我……” 周大富的声音突然低下去，肥厚的手掌在胸前划着不规则的十字，“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
什么命不好？
许悠与周小满对视一眼，这个仓库一定发生过什么。
周大富站起身，忽然又大笑了起来，笑得甚至有些癫狂“我真是多虑了。
你怎么出的来呢？”
周小满的脚腕上的银铃突然发出急促的轻响，她的虚影开始微微颤抖：“悠子，我闻到铁锈味了。
你说我爸会不会……”周大富踹了一脚搪瓷缸，蜡烛应声倒地，火苗在潮湿的地面上挣扎了几下便熄灭了。
眼看着周大富想要离开，许悠二人慌忙退了出来。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许悠的脖颈处留下冰凉的痕迹。
“我们一定是遗漏了什么。”
她望着仓库斑驳的外墙说道。
周小满看着周大富开车离开的身影，“这个仓库似乎废弃很久了。”
“这个仓库一定与周大富有关系！
我们查查这个仓库的信息，也许会有收获……”回到许悠的住处，周小满与许悠坐在笔记本电脑面前。
许悠打开搜索软件，搜索“宁市城南仓库”，却一无所获。
周小满急得在屋内左右飘荡，嘴里念叨着“城南……城南……仓库……我总觉得在哪里看到过。”
许悠皱着眉，“仓库看起来很破旧，应该是废弃很久了。
也许当时并没有电子设备来记录曾经发生过的事。”
周小满一拍脑袋，“对！
查查报纸或者当地的档案。
我去城建局，你去翻报纸。
分头行动。”
许悠还没来得及回话，周小满便飘了出去。
这家伙，总是风风火火的。
现在大半夜的，去哪找旧报纸。
许悠苦笑着摇头，明日去旧书市场转转，也许会有相关信息。
...凌晨五点的旧书市场还笼罩在薄雾中，许悠站在街角的报摊面前，老板正在整理泛黄的合订本，她道：“老板，这本怎么卖？
"老人摆摆手“这都是旧东西啦，这一沓子五块钱，你都拿走吧。”
离开报摊时，许悠的背包里塞满了 1998-2015 年的旧报纸。
回到住处后许悠立刻把报纸铺在桌面。
她一眼就看见 1998 年 12 月的《宁市日报》边角翘起，头版标题模糊的 "城南工地" 西字让心跳骤然加快。
根据12 月 17 日的事故报道，是"违规操作导致机械坍塌" ，文末的 "家属谅解书" 里，是张建国的女儿张小雨签下的名字。
她继续往后翻。
却再也没有后续。
之后的报纸稀松平常，如热心市民救下轻生的女孩，宁城一中重修教学楼等等。
周小满的鬼魂忽然穿墙而入，银铃响得杂乱："悠子！
城建局的档案被篡改过，但我找到了原始会议记录！
"虚影在墙面投出淡蓝色的光影，1998 年 12 月 18 日的工地会议记录显示："监工周大富提出，张建国盗窃财物后失踪，为避责任，建议永久封闭仓库。
" 许悠对比报纸上的公告，发现 "盗窃" 二字被刻意用黑笔加粗。
“盗窃？”
"还有！
"张建国的工资单存根，11 月实发 50 元，备注栏写着 小雨生日 ..." 她的声音哽咽了，"周大富迟迟拖欠工资，这一日是张建国女儿张小雨的十二岁生日，他连买个洋娃娃的钱都没有，..."许悠又看向宁城日报，旧报纸在木桌上铺展开的瞬间，1998 年 12 月 17 日的油墨字仿佛带着铁锈味渗进指缝。
她盯着 "家属谅解书" 里张小雨的签名，那串歪扭的笔画怎么看许悠都觉得不正常。
周小满道，"悠子，我们去铁西区老家属院看看，档案显示张建国一家曾经就住在这里。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这里会有答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