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衍今天回家的时候,李叔给他使眼色,表情带着些同情。
他心下了然,站在玄关,有点不敢往前走了。
攥着书包带子的指尖微微泛白,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李叔从他手里接过书包,恭恭敬敬地道:“小少爷,少爷在楼上等您。”
“嗯。”
林衍磨磨蹭蹭:“我,我先去换衣服。”
他刚想转身去卧室,二楼的栏杆上出现一个颀长的身影。
男人眼神深邃,瞳孔如深渊一般,剑眉带着锐气,山峰般高挺的鼻子和凉薄的嘴唇让他看上去十分不好接触。
眉骨处有一道很深的伤疤,恰好是眉毛长短,远看看不太清。
他的手臂搭在栏杆上,指尖夹着烟,烟灰顺着他漫不经心的动作飘落到一楼的地板上。
林衍身形一顿,迅速低下脑袋。
男人没什么情绪的声音从二楼传来:“现在就上来。”
林衍深吸口气,迈着沉重的步子上楼,校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少年身上独有的清新香气自他回来起就萦绕在家里。
上个楼几乎用了十分钟。
林衍抿着唇,敲响二楼书房的门:“哥哥,我进来了?”
房间里的人应声,他才不情不愿的开门走进去。
林衍穿着可爱的塑胶兔子拖鞋,走到男人面前站定。
那人坐在办公椅上,眼神自林衍进屋起就黏在他身上。
虽是坐着,却让人无端感受到压迫。
林衍心头颤了颤,好不容易才稳住发抖的嗓音轻轻问道:“您...不是出差吗?
回来这么早啊。”
“哦”男人把他从一臂距离拽到离自己更近的地方:“听说你在学校不怎么听话,我回来看看。”
“没!”
林衍连连摆手:“没不听话。”
林衍像是被训的孩子一样,双手背在身后,垂着脑袋,睫毛在微微发抖,没敢去看面前五官精致的男人。
“是吗?
那我怎么听说你在学校谈恋爱了?”
林衍快要哭出来了。
他哽咽着嗓音着急地解释:“我没,没谈恋爱,是收到情书了。
但是!
但是我拒绝了!”
他小心翼翼地去拽面前男人的衣袖,泪水在眼眶打转:“哥哥,我拒绝掉了,您别生气。”
男人把烟灭在烟灰缸里。
他很少吸烟,只有比较生气或者比较烦躁的时候会抽一两根。
每当这种时候,林衍就要倒霉了。
因为他生气的原因,一般都和林衍有关。
林衍胆战心惊。
他哥,裴深,提及这个人,云港所有黑色产业都要噤若寒蝉的存在。
背后的势力无法想象。
反正林衍是无法想象。
毕竟每次他想偷偷溜出云港,都会有人提前在港口把他押回去。
“你说的拒绝,就是背着我把那小姑娘送回家,然后骗我说晚上要去自习室?”
林衍慌乱的后退两步:“您,您怎么...”“我怎么知道是吗?”
裴深站起来,强大的压迫感没有刻意隐藏后瞬间散发出来。
林衍又退了几步,伸手,触摸到身后的墙壁,退无可退。
他眼睛里带着泪,声音弱弱的:“我不敢了...”“林衍,我到底要给你多少次教训你才会记住,你是我的人。”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林衍:“我说成年之前不碰你,你就真当自己有免死金牌了?”
“我,我怕你生气”林衍含着浓重的哭腔,嘴里像包着糖块一样说话模糊不清:“我不是故意撒谎的。”
“哥哥”林衍腿上无力,软兮兮的上前几步:“我不敢了,不敢了...”裴深显然不吃这一套,手指指向书房的抽屉:“去把里面的东西拿过来。”
林衍一瞬间滑到地上,眼里瞬间溢满泪水。
他抱住裴深的腿,仰起巴掌大的小脸,带着哭腔:“不要。”
“你要我再说一遍吗?”
裴深的语气冷了下来。
林衍害怕他冷脸,慢吞吞的站起来,去抽屉里拿出里面的紫檀木戒尺。
上面刻着他的名字,是林衍从小到大专属的惩罚工具。
少年双手递过去,头深深埋下来,这是一个很恭敬的姿势。
裴深接过他手里的#尺,摊平他的手掌。
“十下。”
林衍扁着嘴,乖乖地伸首手,他皮肤本就晶莹剔透,是很脆弱很容易受伤的体质。
从他刚出生开始,他就被医院告知,千万不能受伤,皮肤非常脆弱,哪怕是正常的红肿,也要两三天才能下去,正常人只要半天就可以。
所以林衍很怕疼。
好在他小时候就是被养在裴深家里。
裴深把他养的很好。
他所在的环境无比安全,不会有任何伤害到他的地方。
就连上学,裴家也告诉学校一定要特别注意,小心关照。
“哥哥…”他被裴深捏着指尖,痛感密密麻麻的蔓延在整个掌心。
娇嫩$脆弱的皮肤$肿$起一条条青紫色$的棱$子。
他不敢乱动,只能低着头啪嗒啪嗒地掉眼泪。
眼泪砸在地板上,林衍有点难过的想。
等考上大学之后,他就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
裴深的喜欢太沉重,沉重到包含了他的教养之恩。
他大了林衍七岁。
林衍是裴深表姑的孩子,可惜刚生下来,林父林母就双双离世,是裴父裴母念着这个表妹的恩情,把林衍接了过来,从此成了裴家的小少爷。
可自从林衍五岁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父母离开,年仅十二岁的裴深勉强撑起裴家,顶着巨大的压力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林衍亲眼看着他是怎么把家里被人瓜分的产业抢回来,手段强烈,雷厉风行。
无数人在这场名为复仇的计划中伤亡。
林衍还是完好无损地待在裴家。
只不过自那之后,他的地位就从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变成了裴深的私人物品。
裴深曾经对他说过:“你是我的人,一辈子都不能离开我。”
林衍自己也知道。
裴深喜欢他。
从小就喜欢的。
况且这么多年的恩恩怨怨,甚至裴深眉骨上的疤都是他弄出来的。
裴深没有把他送到黑厂任人宰割,就己经是对他天大的恩赐了。
十下终于结束,林衍的手掌己经青一块紫一块,又要养好几天。
林衍皱着眉,轻轻叹了口气,裴深总是打他右手,这样他写字也会跟着疼。
“不准上药。”
裴深扔下这句话就出了书房,只剩林衍一个人在里面,思绪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