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出去!
你这个扫把星!”
“小石头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扒了你的皮!”
尖锐的咒骂伴随着石块,狠狠砸在杏儿家那扇薄如纸片的木门上,震得灰尘簌簌落下。
杏儿蜷在屋角,小小的身子沾满泥泞与草屑。
她没哭,也没反驳。
那双曾被村人唾弃为“克亲”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燃烧的倔强。
爹娘早逝,她便成了村里避之不及的灾星。
可小石头不一样。
那个会偷偷塞给她半块红薯,在她被欺负时用小拳头护着她的傻孩子,不能有事。
村医说,他得的恶疾,唯有后山深处的“九死还魂草”可救。
后山深处,连最凶悍的猎户也不敢踏足。
杏儿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她对草药有一种天生的亲近感,仿佛能听到它们的低语,这是爹娘留给她唯一的东西。
“九死还魂草……”她闭上眼,那药草的形态、气息、甚至生命力的微光,都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她猛地起身,推开摇摇欲坠的木门。
门外,是村人鄙夷嫌恶的目光。
杏儿视若无睹,背上破旧的竹篓,握着生锈的柴刀,决绝地踏入通往后山的小径。
她要去证明,她不是灾星。
她能救人。
***后山深处,古木遮天蔽日。
空气里满是腐叶的潮湿气味,但杏儿却能从中分辨出无数种草药独有的芬芳。
她的感官天生异于常人,能清晰地捕捉到植物散发的微弱生命波动。
她循着这股波动,小心翼翼地避开伪装成枯藤的毒蛇,绕过长满剧毒菌菇的朽木。
突然。
“沙沙……”一股浓烈的腥臭味乘风而来,伴随着粗重的喘息。
是野猪。
杏儿的神经瞬间绷紧,矮身躲在一棵古树后。
一头獠牙外翻的巨大野猪正狂躁地用头拱地,猩红的眼睛里满是暴戾。
跑,是死路一条。
杏儿的心脏狂跳,目光飞速在周遭的植物上扫过。
有了!
她认出一种叶片边缘带刺的植物,其汁液能造成强烈的刺痛和灼烧感。
她迅速折下一根带着叶片的树枝,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朝野猪那双猩红的眼睛掷去。
“嗷——!”
野猪发出一声震天狂嚎,吃痛之下,庞大的身躯在林间疯狂冲撞,撞断了好几棵碗口粗的小树。
杏儿趁此机会,沿着一条隐蔽的山涧,拼命狂奔。
身后的咆哮声渐渐远去,她才敢停下,扶着膝盖剧烈地喘息,胸口***辣地疼。
稍作喘息,她继续向深处走去。
越往里,那种对“九死还魂草”的感应就越发清晰。
终于,在一处被瀑布水雾笼罩的阴暗崖壁下,她看到了。
一株通体深紫、根茎晶莹剔透的奇草,正散发着肉眼可见的淡淡荧光,一股安宁心神的清香弥漫开来。
就是它!
杏儿心中涌起巨大的狂喜,瞬间冲散了所有的疲惫和恐惧。
她小心翼翼地蹲下,当指尖触碰到草叶的那一刻。
轰!
一股微弱却纯粹的暖流,顺着她的指尖涌入西肢百骸,最终首冲脑海。
她的眼前没有出现什么奇妙空间,但整个世界却变得截然不同。
她仿佛“听”到了九死还魂草的呼吸,能“看”到它每一寸根茎的脉络,甚至能“理解”它蕴含的磅礴生命力。
这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觉醒。
是她与生俱来的天赋,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她小心地将九死还魂草连根掘起,珍重地放入竹篓,那股奇异的感觉才缓缓退去。
她知道,这不仅仅是小石头的希望。
更是她在这世上安身立命的凭仗。
归途中,天色渐暗。
就在即将走出密林之际,一股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毫无预兆地钻入她的鼻腔。
不是野兽的血。
这味道里,夹杂着一丝属于人类的、不同寻常的气息。
杏儿的脚步猛地顿住,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她循着气味,拨开层层叠叠的灌木,一步步靠近。
眼前的景象,让她瞳孔骤缩,呼吸瞬间凝滞。
那是一片被暴力摧毁的林地,泥土被鲜血浸透成暗红色。
血泊之中,两个身影交错倒卧,生死不知。
一个少年,身穿即便被鲜血与污泥玷污,也依旧能看出原本华贵的墨色锦袍。
他面容俊美如画,眉心一点朱砂,即便昏迷,也难掩那份仿佛与生俱来的尊贵与疏离。
他的胸口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剑伤,鲜血正不断涌出。
另一个少年,则是一身肃杀的黑色劲装,身形挺拔如松。
他五官冷峻,线条分明,哪怕双目紧闭,浑身散发的杀伐之气也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的手臂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显然己经断了,身上更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刀口。
他们看起来都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却狼狈得像是刚从修罗场里爬出来。
杏儿彻底呆住了。
她只是一个想为村童采药的孤女。
怎么会在这后山深处,撞见两个仿佛只应存在于传说中的……天上人。
救,还是不救?
理智告诉她,这两个人身份绝不简单,牵扯上他们,可能会带来天大的麻烦。
可看着他们微弱的呼吸和不断流逝的生命,她那颗被爹娘教养成纯澈如水的善心,却无法让她转身离去。
她咬了咬牙,放下竹篓,迈出了走向那片血色的一步。
这一步,踏入了两位权倾天下者的生命。
也彻底颠覆了她自己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