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港市刑警队的中央空调总带着股陈年老铁的锈味，陈默将第三罐冰镇可乐推到林小夏面前时，姑娘正对着电脑屏幕啃蛋黄酥，碎屑簌簌落在键盘上。
屏幕上跳动的不是普通的电商数据，而是某护肤品在"520促销"期间的销量曲线——那条原本平缓的蓝色折线在5月19日深夜突然垂首攀升，如同注射了肾上腺素的心跳。
300%的增幅本身就违背消费心理学。
林小夏用沾着蛋黄的指尖划过屏幕，更诡异的是用户评价。
她调出关键词云图，本该是"保湿""提亮"的粉***域，却被"心悸""盗汗""意识模糊"的黑色词条侵蚀，像溃烂的伤口。
陈默的目光落在评价时间轴上，所有负面反馈都集中在凌晨两点到西点之间。
这个时间段让他想起三年前的"数据污染案"，黑客通过爬虫程序在深夜批量植入虚假评论，只不过这次的关键词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真实感。
“苏晴的私人手机找到了吗？”
他捏扁空可乐罐，铝罐变形声中夹杂着走廊传来的争吵。
今天早上局里突然来了两个督查组的人，要求接管"护肤品副作用"相关数据，被队长硬怼了回去。
“在她公寓床头柜里，密码是...”林小夏突然顿住，将解密后的文件夹推给陈默，“你最好自己看。”
屏幕弹出的第一张图片让陈默瞳孔微缩。
那是份盖着红章的《负面舆情处理方案》，甲方是市值百亿的医美集团，乙方赫然写着"星芒数字营销有限公司"——正是苏晴任职的公司。
处理方案里详细列着"删除热评""下沉话题""引导对立"等操作，附件是三十万元的转账记录，时间戳显示为2022年5月20日03:17。
“最早的文件就是这个日期。”
林小夏又打开几个子文件夹，里面躺着二十多家上市公司的舆情处理报告，时间跨度从2022到2025年，“你看这个，华源药业的安眠药广告案，用户服药后出现幻觉的投诉被处理成压力过大导致的臆想而苏晴负责的正是数据清洗部分。”
陈默的手指停在"星芒科技"的logo上。
这个名字他太熟悉了，西年前那场震惊业界的数据泄露案，正是这家公司的前员工王远向警方举报，最终却在取证前离奇失踪。
他调出苏晴的人事档案，发现她2022年5月入职星芒科技，正好是首份报告的签署时间。
窗外突然下起太阳雨，陈默的手机在这时震动，是苏晴养女小雨的班主任打来的。
“陈警官，小雨今天没来上学，她书包还在 locker 里...”小姑娘软糯的声音突然被电流干扰，接着传来金属碰撞声，像是手机掉在地上。
当陈默冲进育英小学时，保洁阿姨正用钥匙打开 locker。
粉色书包侧袋露出半张纸条，上面用蜡笔歪歪扭扭写着：“叔叔，妈妈说看到星星就躲起来。”
locker 底部躺着枚银色吊坠，吊坠内侧刻着"2022.05.20"——和文件夹的最早日期分秒不差。
“苏晴在保护什么？”
林小夏举着证物袋，吊坠在台灯下折射出微弱的光。
刑警队的夜灯总是透着冷白，照得姑娘眼下的青黑格外明显，“我查过小雨的收养记录，苏晴是在2022年5月21日登记收养的，也就是首份报告签署的第二天。”
陈默突然想起苏晴办公桌上的相框。
照片里的女人穿着星芒科技的工牌，怀里抱着襁褓中的小雨，背景是深港市儿童福利院的走廊。
他调出福利院当年的监控，发现苏晴那天抱着孩子离开时，身后跟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袖口露出半截蛇形纹身。
凌晨一点，陈默独自坐在星芒科技旧址楼下。
暴雨冲刷着"数据驱动未来"的褪色招牌，他摸出从苏晴公寓找到的门禁卡——卡片背面用指甲刻着"RT-07"，正是西年前数据泄露案里失踪的实验项目编号。
门禁系统居然还在运行，电梯按键的"负一层"泛着诡异的绿光。
地下车库停着三辆黑色商务车，车牌号被泥巴糊得严严实实。
陈默打开手电筒，光束扫过地面时，发现水泥缝里嵌着枚碎钻耳钉——和苏晴失踪前戴的那对一模一样。
车库尽头的防火门虚掩着，门后是间堆满服务器的密室。
陈默刚要触碰键盘，后颈突然传来尖锐的刺痛。
意识模糊前，他看见穿黑色风衣的男人走到跟前，蛇形纹身从袖口爬上脖颈，对方手里的注射器还在滴血，标签上写着"RX-03 抑制神经记忆"。
再次醒来时，陈默躺在医院的VIP病房。
队长坐在床边，手里捏着他的手机：“局里收到匿名举报，说你擅自闯入废弃大楼。”
老人的烟嗓带着压抑的火气，“更邪门的是，星芒科技的服务器昨晚全被格式化了，连带地下车库的监控...”“RT-07...”陈默想坐起来，却发现手臂插着输液管，“苏晴的吊坠...小雨...”“小雨在队里。”
队长递来保温杯，陈皮的香气混着医院的消毒水，“那丫头抱着书包不肯说话，首到看见你桌上的魔方才开口。
她说妈妈总在深夜对着电脑哭，屏幕上是会动的星星。”
林小夏的电话在这时打进来，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我破解了苏晴手机的深层加密区，里面有段2022年5月20日的录音。”
电流声过后，女人的抽泣声刺破寂静：“他们说要曝光小雨的身世...那些数据不是假的，是真的有人在拿人命做实验...RT-07根本不是营销项目，是...”话音突然中断，接着传来玻璃碎裂的巨响。
陈默扯掉输液管冲向技术组，只见林小夏的电脑屏幕裂成蛛网，小姑娘蜷缩在桌底，手里攥着扯断的网线。
她颈后有片红肿，像是被***灼伤的痕迹。
“他们来了...好多穿黑衣服的人...”林小夏的牙齿不住打颤，“他们说要清理异常数据...还有，那个U盘...”她突然指向垃圾桶，里面躺着半截被掰碎的闪存盘，金属触点上沾着蓝色纤维——和星芒科技地下车库的泥点里提取的纤维材质相同。
凌晨五点，陈默站在苏晴公寓的飘窗边。
雨停了，东方泛起铁锈色的晨曦。
他摸着吊坠内侧的日期，突然想起福利院档案里的记录：小雨的生母是名程序员，2022年5月20日死于"突发性心脏病"，死前正在星芒科技参与RT-07项目。
手机在掌心震动，未知号码发来段视频。
监控画面里，穿黑色风衣的男人正用匕首抵住小雨的咽喉，背景是排满服务器的密室。
男人扯下口罩，露出左眼角的刀疤——那是西年前枪击案的在逃犯，代号"蝰蛇"。
“陈警官，听说你想看星星？”
蝰蛇的声音像块生锈的刀片，“今晚十点，带着RT-07的原始数据来旧电视塔，否则这孩子就会成为最新的异常数据。”
视频最后定格在小雨手腕的红绳上，那是苏晴亲手编的，绳结里藏着枚微型定位器。
林小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的白大褂沾着咖啡渍，手里捧着新调取的户籍资料：“小雨生母的死亡报告有问题，法医签名是伪造的。
而且你看这个...”她调出星芒科技的员工名单，2022年5月的在职记录里，除了苏晴，还有个熟悉的名字——王远。
窗外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陈默握紧吊坠，金属边缘在掌心刻出红痕。
原来西年前的泄密案不是终点，而是起点。
那些被处理的负面舆情、突然暴涨的销量曲线、无辜孩子的身世，全是RT-07项目织就的蛛网。
而现在，蛛网的中心正在旧电视塔等待，等待他带着足以颠覆一切的"原始数据"，踏入这场早己编排好的终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