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山外门,沉骨渊。
天色是常年不变的铅灰,压得人喘不过气。
稀薄的灵气混杂着潮湿的霉味和某种隐约的腐朽气息,吸入肺里都带着一股沉甸甸的涩意。
几间歪歪扭扭、勉强能算是房子的木屋,像被随手丢弃的垃圾,散落在光秃秃的山坳里。
这里,是青阳宗名副其实的“垃圾场”和“流放地”,连最不得志的外门弟子都不屑于踏足。
林风蹲在自己那间西处漏风的破木屋门口,身上是洗得发白、打了好几个补丁的杂役弟子服。
他手里攥着一块下品灵石,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那灵石色泽黯淡,内里杂质遍布,像块顽劣的石头。
握在掌心,只有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灵气,慢悠悠地、爱答不理地往他闭塞的经脉里钻。
他维持这个姿势己经快一个时辰了。
那丝灵气在他体内那堵得严严实实、如同铜墙铁壁般的经脉外转了无数个圈,最终,还是没能找到哪怕一个针尖大的缝隙钻进去,不甘不愿地散逸在空气里。
“呼——”林风长长吐出一口带着霉味的浊气,带着认命般的颓唐。
他把那块几乎没消耗的下品灵石小心翼翼揣回怀里,那动作带着一种穷鬼对最后家当的珍视。
然后,他拿起脚边一根黑乎乎、半米来长、形状极不规则,一头还带着点焦黑痕迹的木棍,百无聊赖地戳着面前的泥地。
噗嗤,噗嗤。
泥地被戳出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小坑。
穿越过来,整整三个月了。
别人穿越,要么是天选之子,气运加身;要么是废柴逆袭,自带金手指。
总归有个盼头。
他倒好,首接穿成了这个同名同姓的“青阳宗之耻”,一个拜入宗门五年,修为死死卡在炼气一层,寸步未进的绝世“废材”。
资质差到当年入门检测,测灵石都差点当场裂开,属于修仙界教科书级别的反面教材。
记忆融合的那一刻,他差点没当场再死过去。
好不容易接受了现实,按照他熟读网文三百年的经验,接下来,就该是标准流程了——退婚!
没错,这身体原主,还有个不得了的身世,曾经是某个修真小家族的少爷,指腹为婚,有个天赋不错、家境也比他家强上不少的未婚妻,名叫苏婉。
以前林家还没彻底败落时,这婚约还算稳固。
可自从他父母在一次探寻秘境中意外陨落,林家一落千丈,再加上他这惊世骇俗的“废材”表现传回去……林风掰着手指头算日子。
按照原主那模糊的记忆碎片,以及他这三个月来打听到的关于苏家近来风向的消息,苏家的人,差不多就是这几天要上门了。
退婚流嘛,懂的都懂。
前期忍辱负重,被打脸,被嘲讽,憋一肚子火,然后奇遇到来,一飞冲天,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道理他都懂,剧本他也熟。
可这憋屈,是真他娘的难熬啊!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烧火棍”。
这是他刚穿来没多久,在后山捡柴火时顺手从一堆烂木头里扒拉出来的,看着挺结实,耐烧,就一首留着当烧火棍和拐杖用了。
“兄弟,现在就你陪着我了。”
林风苦中作乐,用烧火棍又狠狠戳了一下地面,留下一个更深的坑,“等会儿要是有人来退婚,你可给我撑住场面,别关键时刻掉链子,折了。”
烧火棍毫无反应,依旧是那副黑不溜秋、其貌不扬的死样子,默默承受着主人的抱怨。
就在这时,破木屋外那片不大的空地上,空气似乎微微凝滞了一瞬。
铅灰色的天光下,无声无息地,多了三个人影。
为首的是一个身着蓝色锦袍的中年人,面色严肃,眼神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毫不掩饰的审视,修为不高,大概炼气七八层的样子,但那派头,比青阳宗的一些内门管事还足。
他身后跟着两名身着黑色劲装的护卫,眼神锐利如鹰,气息明显比这中年人强悍不少,至少是筑基期。
林风的心脏猛地一缩,握紧了手中的烧火棍。
来了!
标准配置!
家族管事加护卫打手!
这味儿太冲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属于原主的残存不甘和穿越者自带的屈辱感,握着烧火棍站起身,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平静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倔强的表情——这是他对着那面漏风又漏光的墙壁练习了好久的。
来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台词我都准备好了!
“莫欺少年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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